秦嘉淮把楚瑤送到楓林公館門口,真的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走了。
多年未見的親生母親回國,他竟然都不進來看一眼。
這叫楚瑤更加好奇,秦嘉淮和爸媽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獨自朝著公館大門走去。
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迎接過來。
其中一個上前,張了張口,硬忍著沒喊出那句“少夫人”。
大哥交代了,什么少爺少夫人,一聽就是江湖人才喊的。
充滿了封建思想。
當代文明人,應(yīng)該喊“女士”、“小姐”之類的。
“楚小姐,這邊請?!?/p>
楚瑤跟著他們往里面走。
跨了兩個中式庭院,終于見到人了。
江玉滿一直留的都是干凈利落的中長發(fā),隨意挽在腦后,身上穿著一件米色的針織衫,氣質(zhì)還和當年一樣溫柔,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她身邊的中年男人身材修長挺拔,五官看起來和秦嘉淮極其相似。
記憶里的秦叔叔大概就是這副模樣。
就是楚瑤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秦叔叔看起來好年輕……好像就三四十歲的樣子。
保養(yǎng)這么好嗎……
楚瑤過來的時候,他倆正坐在沙發(fā)上聊天,挨得很近,一看就很恩愛。
秦明琮目光溫和沉靜:“老婆,我報名參加了最強大腦。”
江玉滿嗤笑了聲:“你讀了幾年書啊,還最強大腦?!?/p>
秦明琮也笑:“到時候我把我的戀愛腦掏出來,我嚇死其他參賽者?!?/p>
楚瑤聽到這話傻了眼。
江阿姨居然跟一個醫(yī)生說“你讀了幾年書”?
醫(yī)生讀書最多了。
她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而且楚瑤之前還以為醫(yī)生夫妻私下相處都非常……非常嚴肅。
他倆怎么這個調(diào)調(diào)啊……
尤其是秦叔叔,有種沒臉沒皮的感覺。
跟記憶中那個斯斯文文的秦叔叔簡直兩模兩樣了。
西裝男過去匯報了聲。
江玉滿立馬回頭。
她眼神中本是泛著光的,但看見秦嘉淮沒有過來,眼底的光又暗了些。
不過看見楚瑤過來,她瞬間又笑起來,朝楚瑤招招手:“瑤瑤,過來?!?/p>
楚瑤走上前,喊了聲“媽”。
她又看向秦叔叔……按道理是應(yīng)該喊一聲“爸”才禮貌。
但可能是受秦嘉淮影響,那個字在嘴邊打轉(zhuǎn)了半天,就是沒喊出來。
感覺自己好不禮貌……
不過秦叔叔看起來也沒有計較。
江玉滿也沒多說,問她:“嘉淮還是不愿意回來?”
“嗯?!背幤炔患按胫来鸢福皨?,你們和他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總是說他爸爸……”
江玉滿明白,替她把難以啟齒的話問出口:“說他爸死了?”
楚瑤不好意思地看了秦叔叔一眼,點點頭。
江玉滿苦笑:“他爸十年前就去世了,他……”
她微微一頓,看向身邊的男人:“是嘉淮的繼父。”
秦明琮坦然笑笑:“雖然他討厭我,從來不認我,但我還是早就立好了遺囑,他是我的唯一繼承人。”
楚瑤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
什么?!
以前她每次問秦嘉淮怎么不和他爸聯(lián)系,秦嘉淮都說他爸死了。
她還以為她在罵他爸。
沒想到他居然是陳述事實?
江玉滿繼續(xù)說:“我們在一起差不多七年了?!?/p>
秦明琮補充:“但是我喜歡我老婆三十年了?!?/p>
江玉滿抬腳踹他:“你說我說?就你話多!滾回書房呆著去!我自己跟瑤瑤解釋?!?/p>
秦明琮:“好嘞?!?/p>
他就聽話地走了。
大廳里就剩江玉滿和楚瑤兩個人。
她把這些年來秦家發(fā)生的所有事,從頭梳理給楚瑤聽。
-
秦明琮,是秦嘉淮親生父親秦明璋的親弟弟。
在很久很久以前……
弟弟秦明琮十四歲,上中學,是個無惡不作的刺兒頭,成績極差,還天天打架斗毆。
哥哥秦明璋二十歲,讀大學,成績優(yōu)異,溫文爾雅,和弟弟是完全的反義詞。
江玉滿當時也是二十歲,和哥哥是醫(yī)學院的同學,兩個人互相喜歡。
哥哥很為弟弟的成績頭疼,想給他請一個家教。
江玉滿為了接近哥哥,就自告奮勇去教弟弟。
弟弟在江玉滿的教導下,真的學好了。
后來,江玉滿大學畢業(yè),和哥哥結(jié)婚。
弟弟莫名其妙鬧脾氣,不讀書了,說讀不進去。
挨了秦家長輩一頓打后,他一氣之下直接跑去榕嶼市,投奔那邊的一個叔伯。
那個叔伯有背景,手上還有個社團(黑-道)。
當時還沒到1997年,榕嶼還沒有正式回歸。
但一些有遠見的人,已經(jīng)知道回歸這個趨勢。
弟弟是個商業(yè)奇才,抓著回歸的利好,帶著社團轉(zhuǎn)型,做金融做地產(chǎn),做當時那邊最發(fā)達的娛樂行業(yè)。
在正式回歸后,社團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型,成了正規(guī)集團。
后面弟弟又將生意擴寬到整個東南亞,成為那邊首屈一指的富豪。
很快來到了2015年。
殺伐果斷的弟弟已富貴滔天,但依然孑然一身。
菩薩心腸的哥哥成了受人尊敬的醫(yī)生,還有個優(yōu)秀的兒子,家庭和事業(yè)都很圓滿。
哥哥開始追求更深層次的人生信念,要去北邊偏遠地區(qū)支醫(yī)。
本來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可哥哥支醫(yī)后不久,傳來噩耗。
他失蹤了。
江玉滿立馬帶著兒子,去那邊尋找。
他們在那邊找了一個多月。
最后找到哥哥尸首的時候,由于北邊年關(guān)天氣寒冷,尸體還能看出是他,可卻已經(jīng)被野獸撕咬得七零八碎……
警方調(diào)查說:由于一直凍在那里,已經(jīng)推斷不出具體的死亡時間了,但看得出頭部遭過人為重擊,顯然是被人殺害后,拋尸在那邊的。
最后案子調(diào)查了好久,也沒找到兇手。
醫(yī)院發(fā)了訃告,說秦醫(yī)生是在支醫(yī)過程中因公殉職。
他以前就和家人說過,要是他死了,他不需要墓地,不需要祭拜,不需要被人銘記。
他早就簽過遺體捐贈協(xié)議,如果不能用來救助患者,就捐給醫(yī)學院做研究。
江玉滿忍痛完成他的遺愿。
將他殘破不堪的尸首捐贈給醫(yī)學院,用作法醫(yī)學傷痕方面的研究。
事發(fā)沒多久,弟弟得知此事,趕了回來。
他對江玉滿說:“嫂子,以后讓我照顧你和小淮。”
“嫂子,我小時候就喜歡你,當年我就是受不了你跟我哥在一起,我才離開的。”
江玉滿當然拒絕了。
剛認識他時,他還是個小孩。
他長多大,她都把他當小孩。
秦嘉淮也覺得他在侮辱媽媽。
他直接操起凳子,把他小叔砸得頭破血流。
后面弟弟還是很關(guān)心母子倆,但都被母子倆拒絕,沒有給他機會。
直到后來,江玉滿的科研遇到了瓶頸。
資方不愿意再給他們機會,撤資了。
眼看一直以來的心血要付諸東流,江玉滿不得不找到了弟弟。
他說:“我可以幫你,但你得嫁給我?!?/p>
江玉滿想救自己的團隊,也放不下自己的心血。
她答應(yīng)了。
但秦嘉淮接受不了。
他的父親是他心里圣潔不可侵犯的神。
他的小叔在他心里比不上他爸一星半點。
而且他提這要求,明明就是乘人之危!
秦嘉淮告訴媽媽,她可以改嫁任何人,但絕對不能是秦明琮。
他是在爸爸尸骨未寒時,就覬覦媽媽的狗東西。
他得到她的手段也并不光彩。
當時秦嘉淮已經(jīng)在上大學,他已經(jīng)很有本事了,幫人家企業(yè)做顧問,賺了不少錢。
他讓他媽媽別結(jié)婚,再等他幾年,他可以賺很多錢,可以支持她科研。
但是江玉滿沒有答應(yīng)。
她不能讓團隊里那么多人,跟她一起等下去。
所以,秦嘉淮從她改嫁的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叫過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