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與楚懸?guī)缀跏峭瑫r出的咸陽。
王離還沒出過遠(yuǎn)門,出了咸陽,便如逃出牢籠的金絲雀滿臉的喜悅怎么也藏不住。
每至一處,他便要停留一陣,看山看水,但又不想露出一副自己沒出過門的樣子,便坐在馬車中不下來,繃著臉偷偷往外看。
楚懸也知道王離的身份,更明白趙凌讓王離拜入墨家,是打算今后重用,讓雖然是不打算入朝為官,但還是想結(jié)交一番。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咸陽,沿渭水南岸馳道東行出了函谷關(guān),當(dāng)王離的馬車停下來后,楚懸下了馬車,來到王離的馬車前,躬身行禮道:“王兄,如若無事,不如下車弄些吃食,我這里有些沒事,不知王兄是否品嘗過?”
楚懸在咸陽開圣書閣,公開露面,王離可是尚學(xué)宮的學(xué)子,自然是認(rèn)得他的。
這位天子門生沒有入朝為官,但聽說甚得皇帝恩寵呢。
如今依舊有許多權(quán)貴子弟依舊是看不起商人的,且不管皇帝怎么提高商人的地位,那商人最多也跟庶民一般。
那商人在權(quán)貴面前還不是一樣的低賤,有區(qū)別嗎?
王離出身大秦最頂級的將門世家,他的后人可是有名的“瑯琊王氏”。
他便于那些權(quán)貴不同,他不僅看不起商人,也看不起那些曾經(jīng)六國的權(quán)貴,還有那些個文官。
大秦以軍功立國,大秦大軍滅六國,他們王氏一族便滅了五國。
什么六國權(quán)貴?
不都是手下敗將,若不是始皇帝仁慈,他們還權(quán)貴?
他們脖子上的人頭全是軍功罷了。
王離坐在馬車之中,依舊有著世家公子的高傲,并不屑于商人為伍,只是冷冷說道:“我不餓,你吃便是?!?/p>
楚懸當(dāng)然知道,自己哪怕拜天子為師,身份地位肯定是比不上王家的公子,也不強(qiáng)求,命手下去打了些野味,然后生火烤肉。
他跟著趙凌,除了熱衷于商道,更愛美食野味,自己也喜歡親自下廚,嘴可挑著呢。
王離坐在馬車之中吃著一些從咸陽帶出來的炊餅,這已經(jīng)算是比較好吃的干糧,還是三川郡來的士兵做的呢。
楚懸一行二十余人,打了一只鹿,一只兔,再射了兩只鳥,干凈利落地剝皮洗凈,然后烤了起來。
楚懸的確很摳門,因為他用任何一筆錢都得記賬,這已經(jīng)成了個人的習(xí)慣,他身上或許帶不了多少錢財,但各類調(diào)料是最齊全的。
他可不會為那些侍從烤肉,自己喜歡吃兔子肉,便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在旁邊細(xì)致認(rèn)真地烤了起來,至于鹿肉和鳥肉,隨行的侍從護(hù)衛(wèi)自己烤成什么樣就吃什么樣的。
總之別想嘗他的。
肉香味傳出,楚懸全身心投入到了烤兔肉這個過程中。
對他而言,做美食也是一種享受,正如掙錢的過程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
楚懸隨行之人烤出來的肉僅僅是肉香,他這兔肉的味道令旁邊的人聞到便口水直流。
鹿肉分明比兔肉更好,但這光是聞著,便感覺楚懸的兔肉與他們的鹿肉是天壤之別。
坐在馬車之中的王離自然也是聞到了味道。
他在咸陽是不缺肉吃的,特別是三川郡的庖廚也到了咸陽,以前沒吃過的美食,他都是吃過的。
可這旅途之中,咸陽的炊餅按理說已經(jīng)是難得的美食了,王離隨行之人都是軍中漢子,粗淺的烤肉他們也會,只是談不上美味。
王離問道外面?zhèn)鱽淼南阄?,頓時覺得手中的炊餅味如嚼蠟。
“楚懸好歹也是天子門生,也該結(jié)交一番?!?/p>
王離放下炊餅,下了馬車,便看到楚懸一個人蹲在那里擺弄架子上的肉。
那入神的模樣,更像是一個廚子,不像商人。
他慢慢走了過去,問道:“楚懸?”
楚懸愣神,一手拿起穿好的兔肉,一手拿著小刀,望著王離,躬身行禮道:“見過王公子!”
他可不敢再喊什么王兄,人家擺明了就是不屑與他為伍,他一介商人,與人稱兄道弟,若他不是天子門生,王離治他個僭越之罪,讓人將他發(fā)配戍都是可以的。
王離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咽喉,這口水他不受控制,真怕說話的時候流出來……
最后還是狠狠咽了口唾沫,說道:“聽聞你是天子門生?”
楚懸沒有放下手中的兔肉,笑道:“在下不過一卑賤商人,蒙吾皇恩寵,教了些道理,不敢以天子門生自居,方才倒是小人冒犯了,還請王公子恕罪?!?/p>
他已經(jīng)猜到王離想干什么了,但是他在這里烤肉可真不是為了結(jié)交王離。
人家既然看不起他,他還腆著臉上去干什么?
反正他一介商人,又不入軍伍,與王家多半也不會有什么往來,獨善其身或許還更好些。
王離笑道:“陛下讓你管理圣書閣,可見對你十分看重,你也不必謙虛,方才是我怠慢了,楚掌柜莫要見怪?!?/p>
王離說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不定,總是下意識地落在楚懸的兔肉上。
楚懸輕咳了一聲,道:“王公子若是不嫌棄,不如坐下一同吃些,這兔肉差不多也快烤熟了,我一人也是吃不完?!?/p>
王離點頭:“楚掌柜盛情難卻,若我再拒絕,便失了禮數(shù)?!?/p>
楚懸也不好再說什么,反正他也吃不完一整只。
王家的家風(fēng)甚嚴(yán),王離本不是那種不知禮數(shù)之人,之前不待見楚懸,純粹是權(quán)貴的等級思想作祟,如今坐下之后,他心中其實也有不少問題想問楚懸。
趁著楚懸烤肉,王離問道:“楚掌柜應(yīng)該是去過許多地方吧?!?/p>
楚懸回道:“這倒沒有,之前我也只是在三川郡,沿途經(jīng)過了幾個郡縣也只是停留數(shù)日罷了,前些日子還是第一次到咸陽呢?!?/p>
王離問道:“楚掌柜,我想問,陛下到了三川郡便如此英明嗎?”
他跟趙凌可是幼時的玩伴,只不過那時趙凌竟然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見王離練刀,他都能說出一句,兄長劍法不錯……
王離一度不愿跟傻子玩,若不是因為趙凌是他姑姑的兒子,又是大秦二公子,王離絕對不帶他玩的。
他怎能想到,趙凌如今竟然成了大秦的皇帝,文韜武略皆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