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你兒子都八歲了,還惦記人家?guī)浶』锬??羞不羞??/p>
王嫂子快四十的人了,出身孔孟之鄉(xiāng),思想傳統(tǒng)得很,嘴角掛著三分打趣。
鄧翠香就不一樣了,她才二十七八歲,山城人,骨子里就帶著山城妹子的潑辣勁兒,抬手把鬢角碎發(fā)往后一撩。
“這又什么好羞的,我又不偷,光惦記惦記,偷摸瞧幾眼還不行了?”
“難道就許大街上男人盯著漂亮女孩看?不許我們女人過眼癮?”
王嫂子被噎得哭笑不得,轉(zhuǎn)頭沖柒柒努努嘴。
“得,我說不過你,柒柒,你來說說她?!?/p>
她還記著先前那茬兒,想著柒柒臉皮薄,準能幫她說話。
誰知柒柒眨眨眼,認真點頭,“我感覺翠香姐說得有道理。”
“好啊你倆,這心思歪到一塊去了!”
王嫂子笑罵著,眼角皺紋都彎成月牙了。
又說笑了幾句,兩人惦記著給孩子做飯,急急忙忙要走。
周柒柒早拿了兩個袋子,往里頭塞糖炒栗子。
兩人見狀直擺手,畢竟這次本就是來“還禮”的,哪能再拿東西?
柒柒卻硬往她們懷里塞,“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們的?!?/p>
這話一出,兩人對視一眼,終究沒再推辭——當媽的人,最聽不得這話。
送走兩人,周柒柒揉著發(fā)酸的腰進了廚房。
她這還腰疼著呢,早上又忙活了那么久,可不舍得累著自己了。
只簡單做了個榨菜肉絲面。
說是簡單,但面條是手搟面,搭配著爽脆的榨菜,炒得嫩嫩的肉絲,味道卻是一點兒也不差。
舟舟低頭扒拉一小碗,也沒說話,只是輕輕舔了舔嘴角,眼神還黏在碗里。
柒柒敏銳地觀察到了,知道她早上沒吃多少,又給她盛了一小碗,肉絲夾得滿滿的。
“做得多,不吃都浪費了?!?/p>
小姑娘眼睛瞪得圓圓的,睫毛忽閃忽閃,像是從得過這種待遇似的。
柒柒看得有點心酸。
怪不得這孩子這么瘦呢,合著給多少就吃多少,餓了也不說。
這沈淮川沒當過爸爸,還沒當過孩子嗎,怎么能這么帶孩子?
等他回來,一定要好好批評批評他!
不過,等了一中午,都沒等到沈淮川回來,估計是部隊里有什么事給耽擱了。
軍人這種職業(yè)不比普通工作,隨時都要待命。
嫁給軍人,就得習(xí)慣這種事情,周柒柒一開始也沒當回事。
下午舟舟上學(xué),她往孩子書包塞了一兜糖炒栗子,轉(zhuǎn)身坐到縫紉機前。
鄧翠香今早塞給她的舊蝙蝠衫和喇叭褲還擱在一旁。
柒柒熟練地踩起縫紉機,十分鐘就改好了版型。
然后就開始忙活著昨天進的那批新貨。
畫了一個小時寫寫畫畫,完成了設(shè)計稿。
對于這種改造類的時裝,她不打算賣得太貴,所以設(shè)計上,也不會搞得太過復(fù)雜。
蝙蝠衫和喇叭褲就沿用之前的設(shè)計。
至于新進的襯衫和半身裙。
襯衫領(lǐng)口和下擺都改成法式的花瓣樣式,加上微泡泡袖,扣子也加上同色的包邊。
半身裙,在已有的收腰大裙擺下面,裁去一截,拼接上不規(guī)則的法式雙層蕾絲邊。
組成一套法式小套裝。
定價分別是十二和十五,買一套的話便宜兩塊錢,再送一個自制的法式寬邊緞面發(fā)箍。
除了改造之外,她還另外給自己畫了兩身設(shè)計圖。
百貨商場的衣服她看不上,還是自己設(shè)計得更合口味的一樣。
縫紉機的噠噠聲里,周柒柒異常專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等到想上廁所,揉著酸澀的肩膀推開房門,才發(fā)現(xiàn)外頭漆黑一片。
她還以為自己和上次一樣,忙得忘了時間,又忙到六點。
到客廳一看掛鐘,才五點!
舟舟還有半個小時才放學(xué)呢。
正納悶?zāi)?,天邊炸開一道驚雷,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下來。
今天早上起來天色就有點陰,但是到了中午也沒下,柒柒沒在意,所以也沒給舟舟拿雨傘。
眼看著這雨遮天蔽日,伴隨著大風,而且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她趕緊拿上雨傘,套上雨披去學(xué)校。
軍區(qū)孩子們上的海子灣小學(xué),就在軍區(qū)不遠處的空地上。
除了軍屬區(qū)的孩子,周邊村鎮(zhèn)的孩子也在這里上學(xué)。
校門口擠滿了接孩子的家長,吵嚷聲混著雨聲,亂成一鍋粥。
教室里,孩子們像小猴子似的滿屋子亂竄,老師扯著嗓子也管不住。
唯有舟舟安安靜靜坐在窗邊,握著畫筆在紙上涂涂畫畫。
柒柒敲了敲玻璃窗,“舟舟,咱們回家!”
小姑娘抬眼,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波瀾,乖巧地點頭收拾東西。
雨越下越急,柒柒給舟舟裹緊雨衣,牽著她冰涼的小手往家走。
路上到處是撒歡亂跑的孩子,她們左躲右閃,還是被個橫沖直撞的小胖子撞得踉蹌。
那小胖子撞了她們,連聲道歉都不說,又沖著不遠處的斜坡跑過去了。
“這倒霉孩子,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柒柒撐著膝蓋起身,不滿地朝著那個方向瞪了一眼。
卻瞥見斜坡上的一棵老枯樹,被狂風吹得連根拔起,搖搖欲墜——
而傾倒的方向,正是小胖子圓滾滾的后腦勺!
周柒柒來不及多想,囑咐舟舟站在原地,拼盡全力沖了過去。
“閃開~!”
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她張開雙臂,將小胖子撲倒在地。
幾乎同一時刻,另一道身影從斜側(cè)方撲來,雖然慢了半拍,卻生生用脊背扛住了最沉重的一擊。
“你沒事吧?”
柒柒顧不上自己擦傷的膝蓋,慌忙去扶人。
男人疼得臉色發(fā)白,聽見她聲音卻忽然笑了,眉梢眼角全是意外的驚喜。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