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個小姑娘被她這架勢嚇了一跳,全都怯生生地回過頭,臉上有點懵,也有點怕。
姜向陽一看,趕緊跳出來解釋:
“柒柒阿姨!不是的!她們沒欺負舟舟!她們是...是想給舟舟送零食吃,想跟她一起玩呢!”
這時,舟舟也兩三步跑到周柒柒面前,急得直搖頭,嘴巴使勁嚼動著。
周柒柒這才看清,她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塞了老大一塊豬肉干,難怪剛才表情那么古怪,原來是嚼得太費勁了。
再一看,那些小姑娘手里,確實都捏著糖果、餅干之類的零嘴兒,一個個眼神怯怯又真誠。
周柒柒頓時明白了,鬧了個大紅臉。
估計是家屬院里的大人們看了報紙,報紙上她特意提了舟舟的功勞,這些家長以前不了解情況,又聽信謠言,多半拘著孩子不讓跟舟舟玩。
現在是誤會消了,想讓孩子們來親近親近。
她趕緊把鍋鏟藏到身后,臉上有點燒得慌:
“對不住對不住,是阿姨誤會了。你們想找舟舟玩啊?來來,先進家來?!?/p>
她低頭對舟舟柔聲說:“舟舟,帶小朋友們去玩玩?要不...一起畫會兒畫?”
小姑娘們一聽能去舟舟家畫畫,眼睛都亮了。
一個扎著羊角辮、看著就很活潑的小姑娘搶先脆生生地開口:
“好啊好啊!我媽媽看了報紙,說舟舟畫畫可神了!我可喜歡畫畫了,就是畫得不好看!舟舟,咱們一起畫吧?”
說著就自來熟地挽住了舟舟的胳膊。
舟舟平時總跟姜向陽那幫皮小子混在一起,哪經歷過小閨蜜這般親昵?
身體一下子僵住了,有些僵硬地被那小姑娘拉著往家走,回頭求救似的看向周柒柒。
周柒柒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小家伙這才慢慢放松下來,領著新朋友們進了屋。
不過小丫頭還是太緊張了,走起路來有點同手同腳。
周柒柒在后頭看得又好笑又感動。
姜向陽也想湊進去,她毫不客氣地拎著他的耳朵,讓他上一邊玩兒去。
這都是女孩兒,加他一個小男孩算怎么回事?!
向陽嘴巴癟著,還想著舟舟能喊他進去呢,卻沒想到,舟舟都沒回過頭,像是完全把他給忘了,這小子氣呼呼地就跑遠了。
把周柒柒樂得不行,腰都快笑彎了。
笑完了,瞅著時間才五點半,離沈淮川下班回來吃飯還有一會兒。
周柒柒心里一松,看著屋里頭一次圍滿了小姑娘的熱鬧勁兒,想著得弄點零嘴兒招待一下。
她想起地窖里還存著之前趙大梅送來的野山楂,個頭不大,卻紅得透亮,酸味足,她保存得精心,這會兒還新鮮著呢。
她手腳麻利地燒水、熬糖。
晶瑩的白糖在鍋里咕嘟咕嘟化成琥珀色的蜜漿,再把洗凈瀝干的野山楂倒進去,快速翻攪。
沒一會兒,一粒粒裹著雪白糖霜的紅果就出鍋了,晶瑩剔透,酸甜誘人,滿滿當當裝了一大搪瓷盤,正是舟舟也愛吃的雪紅果。
端著盤子走進屋,只見舟舟的小書桌被幾個小姑娘圍得嚴嚴實實。
桌上攤著畫紙和彩筆,舟舟正握著筆,認真地畫著什么,旁邊的小姑娘們嘰嘰喳喳地指著畫討論,氣氛輕松又熱鬧。
舟舟的小臉上,是周柒柒很少在她和男孩子們玩耍時見到的那種全然放松的柔軟。
周柒柒看著這場景,心里軟乎乎的。
沒想到報紙上的那篇報道,除了招工,還帶來了這樣的意外之喜,值了!
“來,嘗嘗阿姨做的雪紅果!”
周柒柒笑著把盤子放在桌上。
小姑娘們歡呼一聲,不用周柒柒招呼,就自覺七手八腳地去洗手,然后圍著盤子,你一顆我一顆,吃得小嘴紅艷艷,眉眼彎彎。
吃了一會兒,小姑娘們正準備接著畫畫。
這時,院門“吱呀”一聲輕響,沈淮川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被這滿屋子女孩子的笑聲和舟舟那放松自在的小模樣給驚住了,新奇地挑了挑眉。
孩子們看見大人回來了,知道家里都該開飯了,也都很懂事,紛紛道別,還不忘跟舟舟約好:
“舟舟,明天我們再來把畫兒畫完哦!”
舟舟站在門口,十分用力地點頭,眼睛里的光彩更亮了。
送走了那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舟舟蹭到周柒柒面前,小嘴無聲地張著,問嬸嬸能吃飯了嗎?
周柒柒一邊系著圍裙,一邊沖她笑了笑:
“再等一小會兒,糖醋里脊得現做現吃才脆生,菜也得下鍋扒拉兩下,估摸著還得十來分鐘。”
舟舟點了點頭,眼神卻忍不住瞟向桌上那盤沒吃完的、晶瑩紅亮的雪紅果,小牙齒無意識地咬著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小模樣。
周柒柒哪能看不穿她這點小心思?早就備好了。
她拉著舟舟到灶邊,從碗柜里拿出一個早就用油紙包得妥妥帖帖的小包,塞到舟舟手里,朝外頭努努嘴:
“喏,給向陽送點兒去??烊タ旎匕?,等著你開飯呢!”
小丫頭得了任務,眼睛唰地就亮了,一點兒不扭捏,重重一點頭,抱著那小包油紙,腳步輕快地就跑了出去。
這利落勁兒,倒是越來越有周柒柒的影子了。
沈淮川換下了軍裝,穿著一身半舊的作訓服,也跟著周柒柒一起進了灶房,很自然地坐到煤爐前的小板凳上,拿扇子扇了扇,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橘紅色的火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柔和了些許平日里的冷硬。
周柒柒一邊熟練地滑炒著鍋里的青椒肉絲,一邊把剛才門口那場小誤會當趣事說了。
沈淮川聽著,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低聲道:“原來是這樣?!?/p>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驕傲:
“今天一早,報紙發(fā)到隊里,不少老戰(zhàn)友都跑來問我,都說我沈淮川走了大運,打哪兒找來這么個厲害得能上天的媳婦兒?”
周柒柒手下翻炒的動作沒停,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忍不住側頭瞥他一眼,語氣里帶著點兒好奇:
“那...你怎么說的?。俊?/p>
沈淮川抬起頭,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壞笑,故意拖長了調子:
“我啊,我說...是我媳婦看我長得太帥,她自個兒送上門來的!”
“好你個沈淮川!”
周柒柒剛把青椒肉絲盛好到盤子里,頓時柳眉倒豎,佯裝生氣,舉起還沾著油星的鍋鏟作勢就要敲他,
“敢這么編排我?看我不敲你!”
沈淮川反應極快,笑著往后一仰輕松躲開,長臂卻一伸,精準地攬住了周柒柒的腰肢,稍一用力,就將人帶得轉了小半圈,遠離了煤爐,緊緊貼在自己懷里。
周柒柒猝不及防,后背撞進他結實的胸膛,隔著薄薄的汗衫,能感受到那下面蘊藏的熱度和力量。
他低下頭,親昵地蹭著她的頸窩,低沉的嗓音帶著笑,熱氣呵在她敏感的耳廓上:
“騙你的,我怎么可能那么說?!?/p>
周柒柒其實早知道他是開玩笑的,這男人在部隊里是出了名的冷峻嚴肅,這種話絕對不可能往外說。
她故意在他懷里扭了扭,哼了一聲,本來想追問那他到底是怎么說的,可話到嘴邊,眼珠子靈巧地一轉,又故意咽了回去,偏不問了。
沈淮川摟著她,就等著她好奇地追問呢,結果懷里的人兒半天沒動靜,他自己反倒是先憋不住了,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fā)頂,聲音悶悶的:
“...你怎么不問了?”
周柒柒心里得意,更要吊著他了,故意搖頭晃腦,就是抿著嘴不說話。
她這幅小得意的模樣,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兒,撓得沈淮川心尖癢癢,渾身發(fā)硬,又愛又恨,無可奈何。
周柒柒為了方便干活,這會兒把一頭烏黑的長發(fā)隨手在腦后挽了個松松的丸子頭。
漏出一段纖細優(yōu)美的脖頸和那雙小巧白皙、仿佛玉雕般的耳垂。
沈淮川眼神更暗,二話不說就湊了過去,溫熱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那敏感的耳垂,隨即故意壓低聲音,朝著她耳蝸里輕輕吹了一口濕熱的氣。
“嗯...”
周柒柒渾身猛地一顫,一股強烈的酥麻感像電流一樣瞬間躥遍全身,腿肚子都有些發(fā)軟,手里的鍋鏟差點脫手砸在地上。
這男人太知道怎么撩撥她了!
“你...你別鬧!”
她氣息不穩(wěn),手忙腳亂地想從他懷里掙開,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
可她這一躲閃,卻正好順了沈淮川的意。
他箍在她腰間的手臂穩(wěn)健有力,就著她轉身的力道,帶著她在灶房這方寸之地輕巧地轉了小半個圈,瞬間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
兩人的身體貼得更近,幾乎嚴絲合縫,周柒柒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里傳來的有力心跳和灼人的體溫。
沈淮川低下頭,高挺的鼻梁幾乎蹭到她的,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目光深邃得能把人吸進去。
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聲,在她唇邊極低啞地呢喃了一句:
“我說...我們是天注定的緣分?!?/p>
話音未落,他便毫不猶豫地低頭,精準地俘獲了她那兩片因驚訝而微微張開的紅唇。
這個吻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又充滿了積攢了一天的思念,炙熱而纏綿。
周柒柒只覺得氧氣都被奪走了,腦袋里暈乎乎的,渾身軟得像是煮化了的面條,只能依靠他攬在腰間的手臂支撐著身體。
灶膛里的火苗劈啪作響,鍋里熱著排骨的水微微沸騰著,發(fā)出輕微的吱吱聲,空氣中你瞞著飯菜的響起,和一種無比曖昧燥熱的氣息。
她被他吻得渾身發(fā)軟,幾乎透不過氣,感覺再這樣下去,某些東西就要失控了。
殘存的理智讓她用軟綿綿的手推了推他堅硬的胸膛,聲音又嬌又軟,
“別...淮川...不行!舟舟...舟舟馬上回來了,還有菜...菜還沒抄完呢!”
沈淮川這才依依不舍地稍稍退開些許,額頭卻還抵著她的,呼吸粗重,眸色深得嚇人。
他盯著被她吻得嫣紅水潤、微微腫起的唇瓣,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克制住了洶涌的渴望。
只又飛快地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像蜻蜓點水,卻帶著無盡的留戀。
“晚上再跟你算賬?!?/p>
他嗓音沙啞得厲害,松開手臂,幫她穩(wěn)了穩(wěn)身子,自己則轉身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會煤爐前,往里狠狠添了一塊新煤。
周柒柒趕緊轉過身去洗了個手,手忙腳亂地準備炒糖醋里脊。
剛炒好上桌,舟舟就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樣東西。
周柒柒看了,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