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老身瞧見你,體內那道被封印的靈魂會如此悸動,不過這么說起來,你應該對老身恨極了吧?!薄鞍总啤秉c了點頭,慢條斯理的開口,傳出與那張年輕面容,截然不同的蒼老聲音。
“晚輩不敢,晚輩只求前輩放晚輩一條生路。”王扶抿了抿嘴,隨后拱手說道,臉上也適當地露出惶恐之色。
不過卻不著痕跡地將小灰抓著,揣進了懷里。
至于對方口中“被封印的靈魂”,或許便是白芷,難道此女并未徹底消散?
“生路?你與老身這已死之人求饒沒用。不過老身很好奇,你為何會直奔這七霞閣而來,師兄曾交代,此閣禁制的陣眼丟失了一塊,你又恰好在此,難道那陣眼在你身上?”“白芷”忽然質問,一雙灰白眼眸,緊盯著王扶,露出不善之色。
同時一股若隱若無的壓力,落在王扶身上,讓他有些胸悶氣短。
“陣眼?前輩說笑了,晚輩這點微末道行,哪里會有這般本事,晚輩之所以來此,實際上就是為了尋前輩的?!蓖醴霾粍勇暽赝赃吥歉仙庵艘谎?,隨后頗為恭敬地說道。
那紫色光柱內的山岳虛影,赫然與他曾在南疆海域收走的紫島一模一樣,按照小灰所示,那紫島如今在青吾鼎中,震蕩得極為厲害。
好似要脫鼎而出。
他入閣之時已經發(fā)現端倪,只是因獵殺青符道人,這才沒有細探。
也難怪紫島往此引路。
“尋老身?”“白芷”臉上露出些許意外,好似來了幾分興趣。
“不瞞前輩,晚輩也是天符門弟子。數百年前,曾受天符子前輩所賜,贈予【天符經】和一張云圖,修煉至今,只是當初天符子前輩匆匆離去,并未透露真名,直到殿中再見,才明白一切。不過殿中人多眼雜,晚輩不想給幾位前輩添麻煩,直到今日才悄然離殿,尋找前輩,以求正式拜入天符門?!蓖醴龉Ь撮_口,隨后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儲物袋,卻未能打開,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已經沒了靈力。
他苦笑道:
“那張云圖就在晚輩儲物袋中,只可惜,如今靈力盡失,不能取出,若是前輩能解開晚輩身上的封印,便知晚輩所言不假?!?/p>
“云圖?你是說我天符門遺址的地圖吧,你既然能道出此圖,又提及【天符經】,應不是假話。我那兩位師兄為了復仇,謀劃數萬載,不止青洲,其他地方也散布有【天符經】出去,算不得什么。你說這么多,無非就是讓老身解開你的封印罷了,雖然老身修為比你高得多,卻因亡魂復生,感知大不如前,并不想多生麻煩,看在你也算我天符門半個傳承之人的份上,你若自行回殿,今日便不取你的性命,若是運氣好,數百年后自會脫身的?!薄鞍总啤背烈髁艘幌拢S后張嘴傳出慢悠悠的聲音,似乎對王扶也失了興趣。
至于那七霞閣的陣眼,似乎也被她忘在了腦后。
“數百年!”王扶聽聞此話,心中卻是一怒。
雖說元嬰修士壽元一千有余,但進入天牯山之人,絕大多數已是過了大半,甚至距離大限也不遠矣,若當真過個數百年,除了化神境外,元嬰修士基本沒有活路。
而王扶自身,因使用【虛天遁法】,壽元消耗不少,若是在此待上數百年光陰,即便不化作一抔黃土,今生也休想邁入化神之境。
王扶本想試試,他這個“天符門弟子”的身份能否讓對方網開一面,可如今看來,根本行不通。
“多謝前輩寬宏大量,晚輩這就回那大殿去。不過在此之前,晚輩有一事相求,還望前輩應允?!蓖醴龉碚f道,嘆了口氣,一副極為無奈的神色。
“說?!薄鞍总啤彼坪跤行┎荒蜔野椎难垌?,死氣濃郁了幾分。
“晚輩有一道靈符想請前輩過目?!蓖醴鲩_口之際,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看起來極為普通的符紙,遞了過去。
“靈符?”
“白芷”下意識地一招手,那靈符立馬輕飄飄地飛了過去,可當她捏在手中,瞧見那符紙所繪,卻是手指微緊。
“往生符!”隨之喃喃一聲。
緊跟著她又抬頭看向王扶:
“沒想到你竟得到了這道靈符的繪制之法,還修煉成功了,若是在曾經,能繪出此符的,必被我天符門太上長老,收為親傳弟子?!?/p>
“前輩謬贊了,此符晚輩也是僥幸繪制,只是不知前輩可曾聽過此符施展出來,出現的‘血目牛頭’……是何物?”王扶臉上露出一抹淺笑。
“血目牛頭?”
“白芷”似乎對曾經之事忘了許多,一時有些不解,可不等半息,她便反應過來,當即驚呼:
“血目牛頭!”
“你怎知這等幽冥之司……”
然,不等她話音落下,指尖那道往生符卻立馬冒出一抹妖力,緊跟著,靈符點燃,一股玄之又玄且浩瀚之力驀然席卷,化作一方數丈大小的灰色漩渦。
懸浮空中。
將“白芷”與聞人紫月罩住,至于王扶,早在那往生符上,小灰的妖力釋放之后,他便飛身后撤。
不錯,往生符,讓亡靈往生,這便是王扶對付這“白芷”的手段。
既是已亡生靈,重回世間,此符也應當能讓這亡魂重歸地獄,若是曾經,王扶還不會如此篤定,可自從瞧見那“血目牛頭”后,他便知道,這往生符的玄妙。
而且,方才“白芷”分明對這往生符有所忌憚。
果不其然,此符一開,一股龐大的吸力落在“白芷”身上,她的臉色頓時一變。
灰白的雙目,充滿了殺意。
“哼!找死!”一聲冷哼,化神修士的靈壓盡數壓在王扶身上。
王扶當即感覺好似一座山岳壓在身上,若非他早修煉過煉體功法,體魄強橫,單是這一下,在沒有靈力的情況,怕是就直接被鎮(zhèn)壓得骨骼盡碎。
即便如此,此刻他也動彈不得,腰身佝僂。
“白芷”伸出手指,腳下一邁,就要將這個冒犯她的小輩滅殺,可忽然間,她好似感覺到什么,猛然一抬頭。
那龐大的灰色漩渦中,驀然傳出一陣“嘩啦啦”鐵鎖之聲。
隱隱有血光綻放。
“白芷”臉色一變,想也不想,身形一晃就要瞬移離開,可隨著漩渦中一道“哞”的輕哼,她的瞬移之術竟然失效了。
兩道燈籠一般大的血光自那漩渦中浮現,仔細一看,赫然是一對詭異的血目。
冰冷,淡漠。
血目周圍,氣流涌動,又有猙獰的牛頭虛影,自那無盡氣流中逐漸顯現。
“血目牛頭!果然又出現了!”王扶感受到靈壓消失,抬頭一望,見著此幕,雙目一亮,卻是不驚反喜。
那令他遍體生寒的感覺,此刻卻顯得格外溫暖。
相比王扶的喜色,“白芷”看見那對燈籠一般的血目,卻是露出驚慌之色,隨后腳下一踏,立馬朝著七霞閣外飛射而去。
可隨著“嘩啦啦”的響動,竟有一根血色鎖鏈從灰色漩渦中飛出,看似緩慢,實則瞬間便追上了“白芷”,朝著她束縛而去。
“白芷”反手便是一掌,天地靈氣匯聚,朝著那鎖鏈打去,卻徑直穿過,半點也沒有效果。
那血色鎖鏈好似虛幻之物一般。
“陰司饒命!”
“白芷”灰白的雙目中露出驚恐之色,有尖銳的聲音傳出。
可那鎖鏈卻不管不顧,不曾停頓半分,瞬間便射入“白芷”體內,隨之從中拉出兩道虛幻的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