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攙扶太皇太后回去。
太皇太后很沮喪。
“……內(nèi)廷也是這些兒戲般的事?!彼龑︸槍幷f。
她的失望與落寞,駱寧看在眼里。
駱寧便說:“母后,朝堂上也打架。說是兒戲,不過是內(nèi)心奮起的斗志瞬間被壓制住了,不敢真正較量而已。”
太皇太后一愣。
她細品駱寧這話,笑道:“看樣子‘威望’是有用的,日積月累堆砌起來,能在關(guān)鍵時候當重器?!?/p>
駱寧點頭:“非得母后這樣,才可以?!?/p>
太皇太后握住她的手:“你也不差?!?/p>
婆媳倆相視一笑。
太皇太后又細細問了魏王妃。
駱寧把魏王妃派孩子登門“乞討”的事,說給了太皇太后聽。
太皇太后聽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知道駱寧有些話沒說,但她直接避開了。
她沒有多問。
阿寧要是能告訴她,就告訴了。既然不想她知道,她裝聾作啞也無不可。
太皇太后委婉提醒駱寧,有時候也要替自已考慮,別涉險。
“……懷灃他是武將,他能做的事、能用的人很多。你先顧著自已?!碧侍笳f。
駱寧應(yīng)是:“母后,我不會吃虧的?!?/p>
“那便好?!?/p>
駱寧半下午回了雍王府。
正院幾個人都圍上來,詢問情況,擔心她吃虧。
駱寧同她們解釋。
崔正瀾也來了。
“……明日咱們?nèi)シㄈA寺燒香,引蛇出洞。”駱寧對崔正瀾說。
崔正瀾:“這樣是否太過于冒險?其實您等著,撫司衙門會抓魏王妃的,她什么都會交代?!?/p>
“鄭家摻和其中,撫司衙門最會看臉色。哪怕是王爺出面,事情也會拖延?!瘪槍幷f。
又道,“我就試試,不行算了?!?/p>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崔正瀾只得點頭:“我也去。”
又道,“可惜了我的琺瑯暖手爐?!?/p>
可貴了。
崔正瀾的私房錢沒多少,還要再攢攢。不夠再買一個了,她深感遺憾。
駱寧叫了她進里臥。
她給了崔正瀾一個荷包:“這里面有幾張銀票。你的暖手爐被我弄丟,我心里也過意不去。
想買一把匕首送給你,又不知你喜歡什么樣式的,我不太懂兵器。這些銀票你拿著,自已選一樣。”
又道,“這次是我不地道,欠你一次。下次你有什么事,直接來找我?!?/p>
崔正瀾接了:“多謝王妃?;仡^我瞧見了好玩的,再給你帶?!?/p>
駱寧笑了笑。
她給了崔正瀾一千兩的銀子。
晚夕蕭懷灃回來,駱寧同他說起了宮里的事。
又把鄭玉姮被禁足兩個月的話,告訴了蕭懷灃。
蕭懷灃:“母后能壓得住她?!?/p>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蹙眉。
“王爺是擔心母后有危險?”駱寧問。
蕭懷灃:“內(nèi)廷豈會沒有危險?她在那里生活了三十余年,理應(yīng)什么都見過?!?/p>
若她真有危險,也是她把自已置于險地,來達到她更想要的目的。
蕭懷灃去邊疆之前,他父皇親自過問他的一切,甚至包括了飲食起居,他跟母親關(guān)系不算特別親厚。
但三哥跟他提過好幾件事,說母后如何看似落了下風、實則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等。
三哥既畏懼母親,又崇拜母親。
“……我打算明日和阿瀾去趟法華寺。”駱寧說了她的想法。
這件事,也有風險。
可她想要引出王堂堯,再趁機給鄭家沉痛一擊。
機會稍縱即逝。
魏王妃縱火,撫司衙門遲早要過問的,駱寧必須趕在此事落定之前。
“好?!笔拺褳枀s沒有拒絕她涉險。
夫妻倆本就是同舟共濟。風雨來的時候,她理應(yīng)得到歷練。
這些磨礪,不僅僅會增加她的本事,也會增加她在下屬心中的威信。
如今雍王府的幕僚們,誰提到了王妃都是尊敬的;將來,會有更多的人敬畏她,就像朝臣對太皇太后那樣。
駱寧微微笑著。
蕭懷灃伸手,摸了摸她面頰:“阿寧,別害怕,我就在你身后?!?/p>
駱寧道好。
他將她攬入懷中。
夫妻倆說了半宿的話,這才相擁著睡下。
翌日,駱寧一大清早出門,她與崔正瀾都穿戴華麗;藺昭、秋華和秋蘭隨行;崔正瀾身邊跟著一個丫鬟,和藺昭一樣肌膚有點黑,動作麻利又干練。
蕭懷灃照例去上朝,沒有等駱寧。
駱寧在馬車上,把事情簡單和崔正瀾說了。
崔正瀾很惱火:“早知道我?guī)祥L槍?!?/p>
“那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駱寧笑道。
崔正瀾:“王妃,你的小弩可攜帶了?”
“帶了?!瘪槍幷f。
崔正瀾:“我只一把匕首……”
“你武藝高強,一把匕首足以橫掃千軍萬馬?!瘪槍幍?。
崔正瀾聽了,便在心里想,王妃若是她親姐姐就好了。
這世上怎會有人不喜歡和王妃在一起,想要謀害王妃?
簡直罪不容誅。
將來自已離開了王府,要是能把王妃拐帶走,該有多好;實在不行,能把長纓大將軍帶走也可。
駱寧在沉思接下來的事,崔正瀾滿腦子天馬行空,兩個人默契沒有再說話。
一行人上了法華寺的山路臺階,早有人去通知了住持。
駱寧到了法華寺門口丹墀上時,住持已經(jīng)出來迎接了。
“我四嫂人在何處?”駱寧問。
“后院有一處僻靜廂房,不與其他香客混住。這是申國公夫人安排的,您放心。”住持說。
又問,“王妃可要先去見客?”
駱寧:“我與崔側(cè)妃來燒香,先拜菩薩,再聽聽講經(jīng)。”
崔正瀾:“……”
還要聽講經(jīng)?
這跟上酷刑有何區(qū)別?
她心中腹誹,面上不顯,隨著駱寧往里走。
駱寧靜坐。
她一邊派了秋華去廂房,通知魏王妃她來了,稍后再去看她;一邊在禪房靜坐,聽高僧給她講經(jīng)。
駱寧每次聽和尚講經(jīng)都要睡著,這次卻是格外認真。聽著聽著,竟是有所頓悟。
她越發(fā)聽得入了神。
崔正瀾在旁邊坐不住,眼皮一直打架。
駱寧愣是聽了一個時辰的講經(jīng),這才從禪房出來,去了后頭的廂房見魏王妃。
藺昭跟她耳語幾句。
駱寧心中一松。
她沒想到,直鉤也可以釣魚,竟成功了。
藺昭卻是格外緊張,她的手藏在袖底,用力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