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內(nèi),這物件兒的造假過程,就好像在羅旭眼中重演了一遍。
而這贗品的面紗……也在這一刻被他慢慢掀開。
顧名思義,老胎新釉指的是用老物件兒的胎底,重新施釉燒制,形成一個全新的物件兒。
這樣的物件兒器型是老的,胎底也是一眼開門,但釉面會冒著新物件兒的賊光。
不過由于造假技術(shù)的發(fā)展,很多造假的人已經(jīng)在釉面進(jìn)行做舊處理,部分甚至可以仿出百年包漿的光澤。
但即便如此,遇到有眼力的人,還是可以認(rèn)出。
畢竟既然是做舊,就一定有痕跡。
所以,一種更高深的造假技術(shù)就出現(xiàn)了。
造假者將一些老的素胎炸成釉,重新進(jìn)行燒造,這樣便達(dá)到了老胎、老釉的效果。
甚至為了避免釉面露出馬腳,他們不用電燒,而用古法柴燒、煤燒,以達(dá)到釉面形成不均勻氣泡的真品特征!
但百密一疏!
這種燒制方法會造成一種新的漏洞,那就是老胎老釉覆燒就等于多承載了一次高溫。
而由于釉本來就老,再燒則會有一種后果……燒焦!
即便造假者已經(jīng)極力挽回,但羅旭仍然在圈足的火石紅位置,看到了幾處幾乎不明顯的深沉!
這可不是老,這特么的就是燒焦了!
贗品就是贗品,老子找到問題了!
想通了之后,羅旭沒有說什么,而是又將棒槌瓶放了回去。
“不好意思,耽擱時間了,大家繼續(xù)!”
羅旭微微一笑,靠在了沙發(fā)上,同時將手放在大腿邊上,對著金丙水輕輕搖動食指。
金丙水眉頭一沉,下意識地看向魏先生。
這一刻,他心里其實是有些搖擺的。
他很相信羅旭的眼力和知識,但……這魏先生來歷不普通,他拿仿品?不太現(xiàn)實!
競價繼續(xù),短短幾分鐘,梁爺和張玉龍已經(jīng)把價格叫到了二百六十萬!
最終,張玉龍叫了生死價二百八十萬,梁爺沒有再跟,那嘉慶青花筆筒被張玉龍拿下!
“小子,很有魄力啊,以前沒見過你!”
梁爺看向張玉龍,語氣雖然和氣,但的確聽得出些許不悅。
張玉龍倒是很禮貌地抱了抱拳:“梁爺,晚輩是青緣珠寶的張玉龍,得罪了!”
梁爺也是場面人,心里不爽,卻擺了擺手:“談不上,既然是競價,爺沒那么小氣,你們青緣的張崇飛和我是老朋友了?!?/p>
“原來是這樣,那晚輩可要道個歉了,張崇飛是我干爹?!?/p>
說話間,張玉龍臉上滿是自豪。
畢竟提他或許沒多少人知道,可作為國內(nèi)頂級珠寶公司的老總,張崇飛的名氣卻每次都會給他加上光環(huán)。
“哦?呵,那巧了,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梁爺?shù)恍Α?/p>
“晚輩慚愧!”
張玉龍點頭說道,旋即瞥了一眼羅旭,那目光滿是挑釁。
羅旭自然懶得搭理,不過看著他那嘚瑟樣子,還真想笑。
撿了個贗品,美成這樣?
雖然沒細(xì)致觀察那個筆筒,不過羅旭已經(jīng)敢肯定,這一桌……幾乎沒什么真品。
下面,他打算一一觀察過來,找到每一個贗品的漏洞!
“好,那咱們繼續(xù)下一件!”
魏先生說著,拿起了一個粉彩花盆。
花盆不大,器型稍扁,呈南瓜型,紋飾為八仙,這算是清代乃至民國常見的一種圖繪。
有了先前看那個龍泉窯的經(jīng)驗,羅旭很快便判斷,那花盆也是老胎,不過彩釉是后燒的。
這也叫老胎后加彩。
而這一次,他找到問題的過程也更容易了一些。
造假工藝相近,一眼難以辨別真假,不過隨著魏先生手形變化,釉面反光則引起了羅旭的注意。
底釉和紋飾有著明顯光澤不一致的特點。
顯然,彩是新的!
魏先生說完,張玉龍便立刻出價,而和先前一樣,和他競爭的依舊是梁爺。
這倒是讓羅旭有些意外。
金丙水不叫價,是因為他暗中給了些提示,可……張玉龍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呢?
他怎么也不叫價?
難道他和張玉龍真是一伙兒的?
可憑氣質(zhì)來看,那人顯然不像是小弟,那就是……張玉龍的領(lǐng)導(dǎo)?
羅旭想了想,便不再去理睬了,而是繼續(xù)看著桌子上的其他物件兒。
果然,在兩次找到破綻之后,羅旭的思路直接改變方向。
只是一分鐘左右的時間,便又確定了三四個物件兒是新的。
看來……這一桌子就沒有真東西!
當(dāng)然,有一個例外,便是那火絨手槍。
目光再一次落在火絨手槍上,羅旭莫名地好奇起來。
這物件兒很開門,但價值多少,恐怕還要再加判斷。
尤其是那槍柄上的刻字……
“我能再看看嗎?”想到這,羅旭再度開口,打斷了競價。
一時間,魏先生、梁爺和張玉龍都是投來了厭煩的目光。
羅旭則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也沒理他們,直接探身湊近了茶幾。
不過他并沒有拿起火絨手槍,而是隨手拿起了一個琺瑯彩筆洗,假裝看著,而余光則不時瞥向火絨手槍。
隨著慢慢湊近,他終于看到了那槍柄上所刻的字。
萃!
嗯?
一個萃字什么意思?
不過他現(xiàn)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一邊,或許……背面還有字。
是薈?
薈萃……好像也沒什么特殊意義。
他索性把那個筆洗撂下了,讓其他人繼續(xù)競價。
這一輪,張玉龍沒有硬鋼梁爺?shù)降?,而是叫到了三輪,直接放棄了?/p>
這也正常,二人攀談半天,總要給老人家點面子。
至于叫上三輪……也是給魏先生面子。
畢竟正經(jīng)拍賣還有低于三手流派原則了,這叫都不叫就把物件兒讓出去,那就太不把魏先生當(dāng)人了。
拍完這個物件兒,羅旭便借著去廁所的理由,起身朝外走去。
而走到茶幾另一邊的時候,他刻意回頭看了一眼那把火絨手槍。
嗯?
背面……竟沒有字?
他也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走出了包間。
到了衛(wèi)生間,他點燃一根煙抽了起來,心里則盤算著那把火絨手槍。
一個“萃”字……到底代表什么?
一支煙的工夫,他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不過他也沒難為自己,掐滅了煙,便準(zhǔn)備回包間了。
畢竟也許那物件兒根本就沒什么背景,就算想瞎了心也沒用。
不過正要回去,只見包間的門開了,金雨墨迎面走來。
“羅旭,你等下進(jìn)去,爺爺讓我給你帶個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