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半,羅旭和蘇檬坐在路邊的便道上。
兩人本想等到十一點多直接去鬼市的,卻忽略了一個問題,人家面館要關(guān)門的。
羅旭點燃了一根煙消磨時間,蘇檬卻道:“給我一根,可以嗎?”
聽到這話,羅旭轉(zhuǎn)頭看去:“你會抽煙?”
蘇檬搖了搖頭:“你教我?”
羅旭無奈笑了笑:“有病,不會湊什么熱鬧?!?/p>
“那好吧?!?/p>
蘇檬撇了撇嘴,好像有些遺憾似的。
“對了蘇檬,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你讓我裝你男朋友……可今天我?guī)湍憧次锛?,其實用不著裝男朋友吧?”
羅旭的話,讓蘇檬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微微一笑:“雖然私拍會上不用,但你今晚陪我出來玩,不就是裝男朋友了?”
羅旭顯然不太接受這個說辭,不過也沒反駁。
他能想到,蘇檬這個女人最開始讓他裝自己男朋友,應(yīng)該是為了另一個目的。
那個目的可能和私拍會有關(guān),比如……今天的私拍會,本該出現(xiàn)另一個人,但卻并沒有。
“羅旭?!?/p>
“嗯?”
“先前……對不起?!?/p>
羅旭聞言一笑:“你道過歉了?!?/p>
“不不,不止是用徐文斌威脅你的事兒,我想為在天州的事情,對你道歉。”
蘇檬滿臉愧疚道。
“那更用不著了,我占便宜了!”
羅旭說完,心中暗喜。
要知道那個雍正斗彩皮球花紋可是拍了七百六十萬……他凈賺六百六十萬呢!
賺這么多,別說道歉了,被蘇檬坑一次都認(rèn)了。
聽到這話,蘇檬卻微微低下頭,覺得羅旭并不想原諒自己。
的確,自己做的那事兒……威脅、跟蹤、監(jiān)視,人家憑什么原諒?
“羅旭……”
“嗯?”
“明天,你就回去了吧?”蘇檬道。
羅旭點點頭:“嗯。”
“以后……咱們不會再見面了,對不對?”蘇檬說著,心里有些酸澀。
“也未必,哈哈,萬一你來天州旅游呢?你如果不是玉竹林的人,我歡迎你!”
羅旭微微一笑。
“真的?”蘇檬有些意外。
“當(dāng)然,我不想和什么勢力有任何關(guān)系,但你如果不是,我當(dāng)然歡迎?!?/p>
羅旭轉(zhuǎn)頭看向蘇檬,月光下,那張原本冰冷的臉,卻似乎脫胎換骨。
此時的蘇檬,讓他頓時有一種鄰家大姐姐的感覺。
蘇檬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謝謝你,對了羅旭,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說!”
“我知道這次你來為了什么,是拍賣會上的綠地紫龍紋四方杯,對嗎?”
聽到這話,羅旭心里一怔:“你知道?”
說著,羅旭倒吸了一口氣,果然如自己所料。
這一套貴妃子母鐘的背景不簡單,不然怎么連蘇檬都知道自己為它而來?
蘇檬點了點頭:“知道!拍賣會你不用去了,因為那只杯是贗品!”
羅旭聞言面色凝重了一些,旋即點了點頭:“我知道?!?/p>
“羅旭,我知道真的杯在哪!”蘇檬一臉認(rèn)真道。
嘶……
羅旭心中一震。
“在哪?”
“不在滬上,他們這么做,是希望把這個贗品拍出去,然后將真的杯勾出來,真品在東北!”
蘇檬口氣十分嚴(yán)肅。
東北?
羅旭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他突然覺得如一團(tuán)麻的思路中,突然有一條線……順了!
鄭文山曾拿手機給他看過一只綠地紫龍紋杯的圖片,說貨主來自于吉省。
雖然那只杯是一個鐘式杯,鐵定不對,但不排除背景是對的。
只是他沒想到,這套貴妃子母鐘里的一只杯,竟讓行里的南北高手都為之做局。
究竟是為了杯,還是為了那把壺?
“得!有你這句話,今兒真沒白幫你,我馬上訂機票!”
羅旭說著,就想通知肖凌柯,不過沉吟半晌,他改變了主意,直接給徐文斌發(fā)了一條消息,讓他訂機票,并把錢給他轉(zhuǎn)了過去。
又坐了一會兒,時間不知不覺便到了十一點多。
眼看時間到了,二人便起身,走進(jìn)了一條黑漆漆的小路。
果然是無名路,這條路不僅清靜,甚至連一個路燈都沒有,在繁華的大滬上,這種路當(dāng)真不多見。
但走過二三十米的黑暗,便看到前面的點點光線了。
羅旭看得出,那是鬼市專用的白、黃燈光,和天州鬼市一樣,每個攤子前面都會掛著一盞小燈,不會太亮,足以讓客人看出貨是什么就可以了。
畢竟是鬼市,夜間的行當(dāng),燈太亮了一來引人注意,容易被市民舉報,二來讓客人看得太真,攤主又怎么賺錢?
這里的鬼市很安靜,不像天州鬼市鬧鬧哄哄的,當(dāng)然,相比之下,羅旭更喜歡天州鬼市,他喜歡市井、熱鬧。
“怎么樣?目測有二三十個攤子吧?而且這會兒還沒上全,我猜一會兒可以翻倍。”
走進(jìn)鬼市,蘇檬有些興奮地說道。
羅旭點點頭:“不急,慢慢看?!?/p>
見到物件兒,羅旭的眼睛可算是放光了,他一眼看去,雖然假貨不少,但紅光也是常常浮現(xiàn)。
至少說明,這些攤子還是值得一看。
蹲在一個攤位前看了看,羅旭便掃到了一個方形青花器物。
東西長方,是個帶蓋的方盒子,表面青花折枝蓮,無論從釉還是從形制來看,都是一眼清中期的物件兒,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乾隆到嘉慶,畢竟兩朝器物相似度極高。
而且從器型角度來講,其實方器普遍要比圓器路份更高一些,如果價格合適,倒是可以探探漏。
可誰知羅旭正要開口,蘇檬直接指向了那個物件兒。
“羅旭,你看那個,清中期的,我想買!”
羅旭轉(zhuǎn)過頭,一臉無語的笑容看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姑奶奶,您打小就是這么撿漏的嗎?”
“啊?”
蘇檬愣了一下:“我、我說錯了?”
羅旭翻了個白眼:“那倒是沒有,不過您透底了,下回記著,年代讓貨主說?!?/p>
“哦?!?/p>
蘇檬有些委屈地哦了一聲。
羅旭的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多少有些教訓(xùn)的味道。
如果不是在私拍會上,她已經(jīng)被羅旭數(shù)落習(xí)慣了,這會兒還真聽不下去。
這時,攤主看了過來:“小姑娘很有眼光的,就是清中期的物件!”
“多少錢呀?”蘇檬道。
羅旭徹底無語,暗暗決定不再開口了。
攤主伸了兩根手指頭:“那個兩萬。”
“兩萬……羅旭,好像貴了。”蘇檬低聲道。
羅旭擠出笑容:“幸好您還知道,去砍砍價,問問兩千出不出?!?/p>
“好!”
蘇檬立刻照做,其實她接觸過的物件兒可不少,眼力也是非常不錯,這一點從在曹世勇的寶月齋,她一眼說出那琺瑯鼻煙壺的不真,便看得出來。
但要說地攤撿漏……她可真是頭一遭,畢竟她以前一直為玉竹林辦事,接觸的不是私人博物館,便是大型拍賣會。
“兩千賣不賣?”蘇檬問道。
攤主笑著擺了擺手:“不可以的,小姑娘,這個物件很少見的,你如果誠心喜歡,最低價一萬八,不能再低了!”
蘇檬聞言便站起了身:“貴了,我們不要,羅旭,走吧!”
羅旭好像解放了一樣,恨不得趕緊走,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給這姑奶奶講講怎么撿漏。
不過兩人剛要離開,就聽一道十分低沉有磁性的男人聲音傳來。
“一萬八?可以,給我吧。”
二人聞聲看去,只見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對攤主說道。
男人發(fā)型規(guī)整,兩鬢斑白,戴著一副小圓框的玳瑁鏡,加上本就斯文、沉穩(wěn)的長相和氣質(zhì),一眼便看出儒氣。
那攤主一聽這話,立刻開心起來,收了錢便將那個青花方盒包好,交給了男人。
男人轉(zhuǎn)身看了羅旭和蘇檬一眼,微笑點頭。
羅旭見狀也禮貌地回應(yīng)了一記微笑,不過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蘇檬的表情恍如石化,整個人似是有一種驚慌失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