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旭再次盯著物件兒看了起來,而看得無比認真,試圖在任何一個細節(jié)處尋找不對的地方。
這也正映襯著他常說的一句話,收物件兒,首先不能看哪里對,而是哪里不對!
一旦找到了那個不對的點,那么這物件兒便怎么看怎么假了。
這鼻煙壺用料為瑪瑙,且偏和田玉中的糖料色,壺正面是喜鵲登梅枝,采用琺瑯彩工藝在梅花和喜鵲身上進行上色燒制,背面則是“不是閑花野草流”七個浮雕行書體,旁有紅色章款。
當然,鼻煙壺上的款不會是印上的,而是畫上的。
這七個字出自乾隆爺?shù)摹恫嘶ā纷詈笠痪?,而且字體沒問題,的確是乾隆爺?shù)捏w兒。
如果說這東西是老的,那一定是雕刻師參照皇帝親筆所做的雕刻,而加之工藝之高,可以說像到了十分!
但若是贗品……
羅旭不得不贊嘆這工藝了!
是一人雕刻、上色、燒制?
又或是多人配合做工?
了不得!
而且羅旭剛剛注意到這鼻煙壺的第一眼,便看乾隆,再加上這詩句的行書體,基本可以說是對上了。
他先前也推斷這很有可能是個宮廷物件兒,那就暫且做了個理所應當且大膽的判斷,這是乾隆爺御制鼻煙壺!
如果自己判斷對了,那這東西勢必是贗品!
因為御用的東西,雕刻師是不會落款的。
試想乾隆爺手里用著自家燒制出來的物件兒,卻落著別人的人名款,這不扯淡嗎?
所以這款……不應該存在!
但如果說自己推斷有誤,這東西并非乾隆爺御用呢?這款又成立了。
想到這,羅旭心里只覺煩躁,不得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狀態(tài)平復下來。
而就當他將鼻煙壺再翻回來時,他突然露出了一記不明顯的笑意。
哦?
臥槽!
呵呵了……
真是粗了個心!
這東西不對!
而且……和這幾次出現(xiàn)的物件兒,還真有可能是一方手筆!
當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羅旭緩緩抬起頭:“大哥,您這壺……要八十萬,理由是嘛???”
這話問得沒毛病,賣家開價,買家還價,但你也不能張口就是天價,總得有個理由,而且既然你是貨主,自然要由你來講清楚!
“這……”
簡單一句話,卻把貨主問愣了。
注意到男人的表情,羅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其實先前他覺得東西不對,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這男人西裝外套很高檔,從毛呢的平整度、細致度便看得出來。
哪怕對服裝并不在行,但衣服品質(zhì)高低還是可以一眼看出來的,街邊幾十塊的衣服穿在身上,或許舒服,但絕不可能看到檔次。
而那些幾千塊乃至上萬一件的西裝外套披在身上,絕對是一眼看得出不便宜。
最關(guān)鍵的是,男人西裝很高檔,里面的襯衣卻很廉價,甚至還帶著線頭,一眼網(wǎng)上二三十的貨。
倒不是說這有錢人絕對不會這么搭配,但打羅旭一進門,這男人便陰沉著臉,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一般來講,收藏物件兒的人,多少心性都是不錯的,社交至少會有客氣的笑臉,可他沒有!
結(jié)合這么一堆,羅旭便確定,這男人不會是貨主,并且……他本身的層次也并不高!
也正因如此,羅旭才對明明看開門的物件兒,看了一遍又一遍!
“大哥,這東西……是您的嗎?”
見對方回答不上來,羅旭立馬又補了一句。
只見那男人再度愣了一下,旋即猛地皺起眉:“八十萬就八十萬,你哪那么多廢話?媽的,到底買不買!”
羅旭聞言不僅不怕,反而還笑了笑。
痞氣露出來了?
呵,這物件兒果然又是有人做局!
“您看您,怎么還急了?我只是幫看、幫問,您要是不爽,我不問了不得了?”
說著,羅旭瞥了曹世勇一眼:“曹哥,店是您的,買不買您決定吧!”
曹世勇和羅旭做了這么久哥們,自然也明白這意思了。
他立刻瞪起了眼睛:“麻痹的,老子買不買擱一邊兒,你朝我兄弟喊嘛?滾滾滾!拿著你這破幾把玩意兒趕緊給我滾!”
“操!”
男人爆了句國粹,直接擼起了袖子。
羅旭也不含糊,既然知道是做局,沒必要客氣。
“雷子!”
有命令就好說,于雷忍半天了,抬手便打在了那男人肩膀上。
男人只覺骨頭都要被鑿漏了,吃痛地大喊一聲,下一秒,根本不等他做出反應,于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向一擰,同時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背,只見男人整個人被按在了桌面上。
“誒我操……疼、疼……”
羅旭收起先前的笑容,冷眼看向男人:“說說吧,誰讓你來的?”
“啊?我……”
男人臉上明顯露出了意外,不過片刻,他咬緊牙:“我就是來賣物件兒的,什么誰讓我來的?”
羅旭眉頭一皺:“去你媽的,今兒我還就來硬的了,不說是吧?雷子!”
于雷立刻加了些力道。
要知道,于雷的勁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男人剛剛就覺得胳膊被掰得要折了,這一發(fā)力,他眼淚都逼了出來。
“別……馬上要斷了!我說、我說……”
“我不認識那人,他讓我拿著這個瓶子來寶月齋,還和我說這是清代乾隆的鼻煙壺,讓我要價八十萬?!?/p>
羅旭冷笑:“不認識?那你幫他?”
“給錢啊兄弟,他給我兩萬塊!”男人臉貼著桌面,無比狼狽地說道,剛剛的囂張此時已經(jīng)蕩然無存。
“錢已經(jīng)給你了?不可能吧?呵,說說,去哪找他要錢?”羅旭問道。
男人連忙搖頭:“沒、沒給呢,他給了我一個卡號,錢到賬才給我錢。”
“沒其他聯(lián)系方式了?”羅問道。
“沒了,我就是在街口遇見的那人……”
男人一臉痛苦,倒是不像在說謊。
羅旭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發(fā),這特么對方辦事還真是周全啊。
“媽的,那怎么查到是誰做的局?。俊?/p>
徐文斌咬牙道。
曹世勇臉色陰沉:“大旭,幸虧我問你了,要不真懸了?!?/p>
羅旭點點頭:“的確,這東西到達精仿了。”
說著,羅旭讓于雷松開了男人,說道:“你現(xiàn)在走吧,瓶子留下!”
“?。靠墒恰?/p>
“要不你挨頓揍?”
羅旭這句話,讓男人沉默了。
于雷那手勁兒……他可不想再試試了。
“瓶子留下,那人鐵定會聯(lián)系你,到時候你就告訴他,瓶賣十萬,錢你自己瞇了,反正沒證據(jù),警察都拿你們沒轍!”
羅旭翹著二郎腿,平靜地說道。
一聽這話,男人便覺得委屈,媽的,關(guān)鍵……自己一分沒落著啊。
不過總比挨揍強,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寶月齋。
“大旭,瓶扣了就完了?”徐文斌有些不解氣地說道。
羅旭一笑:“那不能夠!他們占了太久主動了,也該咱主動一次了,雷子,跟上去,離遠點,千萬別被發(fā)現(xiàn)了?!?/p>
于雷點了點頭:“行,不過……大旭,他要是不按你說的辦,說禿嚕了怎么辦?”
“呵,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貨主是誰,把他揪過來,出事兒我擔著!”
羅旭嘴角一挑,雙眼露出一抹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