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早就到了天色該亮起的時間,窗外仍舊是一片暗色。
這場雨來的比之前的哪一場都要大。
七點多的時候,陸時顯打來了電話。
說是從部隊進市區(qū)的路被淹了,現(xiàn)在已經亂成了一團,暫時沒有辦法過來了。
時晚晚心里雖然遺憾,但也只能接受,放下電話,便盯著窗外發(fā)呆。
“晚晚,起這么早啊?!?/p>
楊夫人從臥室里出來,問道:“剛才是時顯的電話吧?是不是過不來了?”
“嗯,進市區(qū)的路淹了。”
時晚晚答了一句。
話音剛落,便聽到電話又響了起來。
時晚晚趕忙去接。
這一次是楊教授。
他昨晚加班,按理說應該今早回來。
可現(xiàn)在人也被困在了航天院,暫回不了家了。
掛斷電話,兩人在客廳里面面相覷,只能等雨停。
可整整過了半天。
暴雨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頂多就是變小了些。
可用不了多久,便會再度下到起霧,連窗外都快看不清。
時晚晚想著,今晚怕是見不到陸時顯了。
沒想到到了傍晚時分,情況更糟。
家屬院停電了。
屋內屋外盡是漆黑一片。
擔心楊夫人再不小心摔倒或者磕碰到,時晚晚趕忙找出了了手電筒。
又在各處放了蠟燭點上,兩人早早便回了房間休息。
時晚晚卻有些睡不著。
從昨晚開始,她便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好像要發(fā)生什么了……
次日——
雨停了。
可因為昨天的雨太大,不僅是進市區(qū)的路,就連市區(qū)里也淹了不少地方。
地上有淤泥要清理。
電力也要搶修。
根本就寸步難行。
到了午后,雨絲又飄了起來。
開頭還是小雨,沒過多久,便像是豆子倒在玻璃上一樣,噼里啪啦的。
如此反反復復,竟是一直持續(xù)下了小半個月。
陸時顯也從一開始的“雨停了就能去接你”,轉為了忙碌。
反復淤堵的道路需要清理,他親自帶隊,每日風吹雨淋,忙的早出晚歸,閑下來時,用不了兩分鐘就能原地睡著。
甚至有一次,時晚晚還在說著話,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讓時晚晚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午后——
時晚晚將洗好的衣服收下來。
楊夫人伸手摸了摸,嘆了口氣。
“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最近這衣服都晾不干,潮乎乎的……”
“快了吧?!?/p>
時晚晚看看窗外,一邊疊衣服一邊隨口道:“這兩天放晴的時間已經挺多了,雨下的也不大……”
“那是因為跑到別的地方下去了?!?/p>
楊夫人嘆了口氣:“你沒聽收音機里說嗎,已經有好幾處地方發(fā)水災了,說是把房子都沖塌了,聽著怪可憐的……”
“水災?”
時晚晚動作猛地一僵。
“是啊?!?/p>
楊夫人點點頭,有些擔心:“我聽廣播里的意思,說是部隊已經準備去救援了,也不知道成旭和時顯他們用不用去……”
時晚晚愣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總算明白前些日子的違和感在哪里。
水災……
記憶中,她年輕的時候的確發(fā)生過一場全國性的水災。
可絕對不是今年?。?!
而是她和陸子安結婚的那年?。?!
所以即便再怎么下雨,她也沒有多想。
難道是……
提前了?
眉心一緊,時晚晚心底忽然咯噔一下。
等等。
陸時顯就是在水災的那一年出了意外?。。?/p>
難道……
胸口像是突然間壓下一塊大石頭,沉重的讓她有些無法呼吸。
“晚晚,晚晚?”
楊夫人不解的呼喚聲將時晚晚拉了回來。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說話了?”
“啊,沒什么……”
時晚晚勉強笑笑,心底的不安越發(fā)的濃重。
就在這時——
“叮鈴鈴!”
沙發(fā)旁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時晚晚下意識伸手,卻在碰到聽筒前猛地一頓。
不知為什么,她有種直覺,電話是陸時顯打來的。
深吸一口氣,她將電話接了起來。
緊接著——
“晚晚,是我?!?/p>
電話里頭傳來男人熟悉又急促的聲音。
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不等時晚晚說話,他便搶先道:“下游的村子淹了,我們現(xiàn)在立刻就要出發(fā)去賑災……”
“我和你一起去!”
時晚晚猛地打斷他的話,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
果然……
他果然要去賑災……
“別鬧?!?/p>
陸時顯語氣無奈:“賑災辛苦的很,你又不是部隊的人……”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可并沒有那么多時間。
“時顯!走了!”
聽筒里遠遠傳來楊成旭的喊聲。
“知道了!”
陸時顯大聲回應。
最后對電話那頭道:“時間到了,我先走了,替成旭和伯母也說一聲,等我回來?!?/p>
說完最后四個字,他掛斷了電話。
時晚晚耳邊只剩下忙音。
“晚晚,誰的電話?”
楊夫人在一旁問道。
“時顯……”
時晚晚下意識答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將陸時顯剛才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楊夫人聞言也開始擔心。
“哎……這一去又不知道要忙多久,他的腿才剛好沒幾個月……”
時晚晚沒有說話。
滿腦子都是陸時顯剛剛最后那一句“等我回來”。
她……
真的能等到他嗎?
……
徹夜未眠。
幾乎是靠在床邊坐了一宿,眼看著到了時間,她便立刻打開了收音機。
果不其然。
部隊去各地救災的消息已經報道了出來。
幾處水災特別嚴重的地方,也和時晚晚進行中完全一致。
這場災難……
真的提前發(fā)生了。
越想越坐不住,時晚晚立即起身收拾。
她的動靜不小,沒過多久,楊夫人便循著聲音找過來了。
“晚晚,這一大早的,你收拾什么呢?”
“我……”
時晚晚看著眼前的包裹,低聲道:“我不放心時顯……”
“你想去找他?”
楊夫人大驚失色。
“那救援的地方都讓水淹了,根本就過不去!你跑這一趟做什么?萬一遇上什么危險怎么辦?再說了,就算你要過去,也得先知道時顯他們去了哪兒吧?”
時晚晚聞言一怔,隨即苦笑一聲。
是啊。
真是糊涂了。
她現(xiàn)在連陸時顯去了哪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