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jīng)打消的念頭因為他的提議再度躁動起來。
腦海中不斷閃過兩人湊在一起做飯的畫面,和面前的人影重疊,讓時晚晚的心又有些開始蠢蠢欲動了。
“時大夫?”
見她突然便一言不發(fā)的盯著自己看,陸景霖下意識的低頭掃視了自己一圈。
時晚晚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動了動嘴唇,輕聲道:“那就……麻煩你了?!?/p>
理智告訴她,應(yīng)該立刻與面前的人保持距離。
可他與陸時顯身上相似的地方,又一次次的擾亂她的思緒,動搖她的決心。
不是他嗎?
真的不是他嗎?
思索間,陸景霖已經(jīng)去了兩個房間之間中的小廳,打開了冰箱。
這是時晚晚為了小尋能吃到新鮮的東西,專門花了四百塊購置的。
當(dāng)時抬進(jìn)來的時候,引得不少鄰居都跑來圍觀。
她一個帶著孩子的獨身女人,買得起這么貴的東西,沒過多久,院兒里便傳出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來。
不過時晚晚并不在意。
陸景霖的動作很利索,隨便從冰箱里挑了些雞蛋,木耳和豬肉,便動作麻利的處理起來。
他將袖子挽起,彎腰湊近面前低矮的水池,神色專注,清洗的也認(rèn)真。
時晚晚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腦海中全是那個夏天,有人洗著菜,就要故意拿水彈她,兩人順勢便能鬧起來。
陸時顯平日里嚴(yán)肅慣了,難得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
每每鬧到最后,都是他把人圈在懷里哄,再在臉頰上偷一個吻。
“時大夫,刀在哪?”
陸景霖的聲音猛地拉回了時晚晚思緒。
“在你身后的柜子里?!?/p>
時晚晚伸手指了指,眼看著他已經(jīng)開始切菜,心底的情緒從方才的猶豫,變得有些期待起來。
陸時顯做的菜的味道,她還……記得嗎?
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記得的,即便很多年都沒有嘗過。
安靜的屋子里一時間只有菜刀落在案板上有節(jié)奏的聲響。
很快,陸景霖便把食材處理完畢,端著去了連接通往外面葡桃藤的小陽臺。
“嘩——!”
雞蛋倒進(jìn)熱油里,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接著便是蔥花的香味,溢了滿屋。
時晚晚原本沒有什么胃口,此刻聞著竟是也有些餓了。
很快——
熱騰騰的飯菜便被端上了桌。
怕時晚晚餓壞了,陸景霖并未做太復(fù)雜的菜,只是簡單的攤了個蔥花雞蛋餅,又做了一道木耳炒肉,熱了兩個饅頭。
“吃飯吧?!?/p>
他貼心的將筷子遞上,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于他們兩人之間而言,有些過于親密了。
“謝謝?!?/p>
時晚晚輕聲道謝,眼底神色復(fù)雜。
這其中一道菜,陸時顯以前做過。
她看向眼前黃燦燦的雞蛋,小心翼翼夾起一筷子,送 入口中。
繼而一頓。
好吃的。
陸景霖顯然是經(jīng)常做飯的人,無論是咸淡還是火候,都掌握的恰到好處。
可是……
這是她曾經(jīng)吃過的味道嗎?
陸時顯做飯……也是這樣嗎?
剛才在意的問題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好像……
不記得了。
時晚晚目光突然開始劇烈顫動起來,手一抖,筷子“啪”的一聲便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
見她突然神色異常,陸景霖急忙問道。
時晚晚卻是愣愣的。
這五年來,夜深人靜時,她常?;叵脒^去和陸時顯在一起的時光。
每一件事,每一個瞬間,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能忘了呢?
怎么能忘了,他做飯的味道?
那以后,關(guān)于他的事,她是不是全都會一點一點的忘掉?
時晚晚鼻尖猛地一酸。
“時大夫……”
見她忽然就紅了眼眶,陸景霖心尖也跟著一痛。
不同于第一次見到她在自己面前哭的無措,眼下,他只想替她擦掉這些眼淚,讓她不再為了那個拋棄他們母子的混蛋傷心。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柔 軟布料碰到臉頰的一瞬間,時晚晚猛地驚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中寫滿驚訝。
“你……”
她明明白白的看到了陸景霖眼中的心疼。
和記憶中的愛人的目光重疊。
卻只有短短一瞬。
“抱歉?!?/p>
陸景霖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急忙收回了手,將手帕放在了桌上。
“我……我剛才……”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心底懊惱。
氣氛也開始變得尷尬。
就在這時——
“叮鈴鈴?。?!”
突然想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眼下僵硬的氛圍。
時晚晚迅速抬手蹭了蹭眼角,急忙轉(zhuǎn)身朝著電話走去。
“喂?您好?!?/p>
“對,我是時晚晚。”
她的聲音和平時無異。
接著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她忽的小小驚呼一聲。
“什么?”
陸景霖眉心一緊,側(cè)耳繼續(xù)聽著。
可接下來,時晚晚卻沒有再說話,始終保持著沉默。
直到過了許久,這才輕聲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警察同 志……嗯,嗯?!?/p>
低聲應(yīng)了兩聲,她掛斷了電話。
“警察說什么?”
陸景霖急忙問道。
時晚晚沒說話,沉默的回到了桌邊坐下。
停頓了許久,才輕聲道:“剛才在醫(yī)院里鬧事的人,身份已經(jīng)查清楚了?!?/p>
“是誰?”
陸景霖立刻打起了精神。
“是林從的父親?!?/p>
“林叢?”
陸景霖不解。
時晚晚又沉默了一陣,這才把昨天晚上來找自己看病的那個小男孩兒再離開后不幸遇難的事情講了出來。
陸景霖聽罷也陷入了沉默。
“昨晚他離開的時候,我原本想讓他給家里打個電話,找大人來接他,可還沒說完,他說自己家離得近,就跑了……”
“他爸爸就他這么一個兒子,出事之后,覺得是醫(yī)院的責(zé)任,我身為值班醫(yī)生,看到這么小的孩子半夜去醫(yī)院,沒有通知家長,也沒有把他留下,所以……”
所以悲憤之下,他才會拎著斧子,想要時晚晚償命。
然后再自殺。
“要是我當(dāng)時追上去……”
時晚晚喃喃。
要是她當(dāng)時追上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一次的悲?。?/p>
“這不是你的錯?!?/p>
陸景霖篤定的嗓音忽的穿透攏在她心頭的陰霾。
“我知道,有機會救卻沒救,你一定在后悔,但這絕不是你一個人的責(zé)任。”
陸景霖沉聲道。
時晚晚卻是猛地一怔。
“有機會救卻不救,一定會后悔?!?/p>
另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話……
在很久以前……
她聽過的。
在她猶豫要不要給楊成旭做手術(shù)的時候。
陸時顯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