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金山起得比以往晚了些。
昨夜他一直都在想撞船的事,一直想重新抓住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東西,但卻一直沒有成功,反而讓自己失眠到半夜。
一覺醒來,宋金山的心情好了一些,也沒那么擔心了。
這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被宋瑞撞沉的那船的東家都還沒找上門,看來是沒什么事。
應(yīng)該是自己最近諸事不順,想得太多了。
如此想著,宋金山早飯都多吃了些。
正當宋金山準備去看看兒子新購回的這批貨的時候,趙應(yīng)匆匆的趕來。
得知趙應(yīng)前來,宋金山心中有些不爽。
不過,在沒有找到更大的靠山之前,他還是不能跟趙家撕破臉皮。
該虛與委蛇的時候,還是得虛與委蛇。
在家休養(yǎng)了這么多天,趙應(yīng)屁股上的傷已經(jīng)好得七七八八了,走起路來,竟然給宋金山一種健步如飛的感覺。
“賢婿,你的傷好了?”
宋金山笑呵呵的詢問。
看著宋金山的笑容,趙應(yīng)差點開口罵娘,沒好氣的說:“我說岳父大人,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啊?”
宋金山不明所以,“賢婿,你這是什么意思?”
趙應(yīng)氣急,黑臉詢問:“宋瑞呢?”
宋金山剛要開口,宋憐心和宋瑞兄妹倆就走了出來。
聽到趙應(yīng)直呼自己的名字,宋瑞心中很是不爽,“我說妹夫,你和憐心都定親了,叫我一聲舅兄應(yīng)該不會讓你為難吧?”
舅兄?
舅你老母!
趙應(yīng)心中怒罵,氣沖沖的問:“你昨天是不是在東門碼頭附近撞沉了一條貨船?”
“是??!”
宋瑞疑惑的看著趙應(yīng),“怎么了?”
“怎么了?”
趙應(yīng)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你知不知道你撞沉的是誰家的貨船?”
宋瑞輕輕搖頭,但卻依然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怎么,那人還真有什么來頭?”
看著宋瑞這副模樣,趙應(yīng)再也忍不住,當場爆發(fā),怒罵道:“你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連那船是誰的都不知道,就敢直接撞上去?那他媽是蘇家的貨船!”
聽著趙應(yīng)的怒罵聲,宋家人眼皮陡然一跳。
蘇家的貨船?
那條貨船,是蘇家的?
宋瑞稍稍失神,待回過神來,又冷哼道:“蘇家的又怎么了?不就是賠償么?我賠就是了!”
宋瑞很不爽!
去他姥姥的!
老子是你舅兄,你他媽還跑到宋家來大罵老子?
怎么著,他這是想給蘇家當狗了?
“賠?你賠得起嗎?你知道那貨船上裝的是什么嗎?”
趙應(yīng)氣笑了,劈頭蓋臉的大罵:“那他媽全都是白糖,五千多斤白糖!你他媽有多少銀子拿來賠?”
趙應(yīng)滿嘴都是粗言穢語,再也沒有了解元的形象。
他現(xiàn)在都快被這個蠢貨氣瘋了,也顧不得什么形象了。
張嘴就是賠?
你他媽以為你宋家有座金山?
“什么?”
聽到趙應(yīng)的話,宋憐心陡然發(fā)出一聲驚叫,臉上一片呆滯。
五千多斤……白糖?
一斤白糖價值兩百兩銀子。
五千多斤……
宋憐心已經(jīng)不敢再算下去,只覺得腦袋里面“嗡嗡”作響。
宋金山更是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這一刻,昨天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東西終于再次被宋金山抓到。
他終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源自于何處了。
他昨天就該想到的!
那條貨船是故意讓他們撞的!
其目的,就是要讓他們賠償!
五千多斤白糖,宋家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
“畜生!”
宋金山陡然發(fā)出一聲暴喝,狠狠一腳將還在失神的宋瑞踹倒在地。
宋瑞吃痛,終于回過神來,慌亂的大叫道:“爹,這不關(guān)我的事啊,這是蘇家給我們設(shè)的圈套??!那船上的人肯定是受到了蘇家的指使,故意讓我們撞的……”
這一刻,宋瑞也反應(yīng)過來了。
難怪那孫子此前那么囂張,被撞之后卻屁都不放一個。
陷阱!
這就是個陷阱??!
干他娘的蘇家!
太他媽狠毒了!
這是要讓宋家傾家蕩產(chǎn)??!
“這肯定是沈鏡的主意!”
宋憐心滿臉恨意,咬牙切齒的說:“這就是我此前對付遲遲那個賤婢的手段!他用同樣的招式,來對付我們了!”
她就是設(shè)計讓遲遲打碎了價值兩千兩銀子的花瓶,如果沈鏡拿不出賠償,遲遲就要受笞刑,并充作宋家的家奴!
現(xiàn)在,沈鏡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了!
但他們所要付出的賠償,卻是上百萬兩銀子!
上百萬兩??!
他們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
沈鏡這是要徹底搞垮宋家!
這個畜生,實在太狠毒了!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宋金山怒火沖天,再次狠踹宋瑞兩腳,滿臉哀求的看向趙應(yīng),“賢婿,我們這是被算計了,那船上面裝的肯定不是白糖!蘇家就是想訛我們!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
不可能是白糖!
絕對不可能有那么多白糖!
誰他媽用真金白銀去訛人??!
“對對!”
宋憐心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拉著趙應(yīng),楚楚可憐的看著趙應(yīng),“那船上肯定不是白糖,只要我們把碼頭的稅冊記錄銷毀,就……”
“別自作聰明了!”
趙應(yīng)沒好氣的打斷宋憐心,“這就是個陷阱!毀掉稅冊記錄有什么用?你覺得他們手上沒有回執(zhí)稅單?”
那稅單就是最好的證明!
稅單上寫的是白糖,哪怕船上裝的屎,那就是白糖!
“可……”
宋憐心心中更慌,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zhuǎn),帶著哭腔問:“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耍賴,只有耍賴!”
趙應(yīng)黑臉道:“反正,死都不承認他們是故意撞上那條貨船的,也可以說是那條船自己撞上去的……”
但不管怎么樣,宋家這次肯定少不了要拿些銀子出來。
具體拿多少出來,還要看蘇家和沈鏡有多大的胃口。
聽著趙應(yīng)的話,宋家人心中再次慌亂起來。
就在此時,管家匆匆?guī)е粋€人走進來。
趙應(yīng)一眼就認出,那是馮憫府上的下人。
“見過趙解元?!?/p>
下人向趙應(yīng)躬身行禮之后,這才向宋金山說:“宋老爺,馮大人請你們到刺史府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