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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一巴掌呼在永寧侯臉上

這個問題落入莊氏耳中,就像是在問她,到底是想活,還是想死。

“你這個瘋子!”

徹徹底底的瘋子。

莊氏脫力般癱坐在地上,一時間竟分不清她和裴臨允誰更狼狽一些。

裴桑枝微微俯身,抬手將莊氏鬢邊散落的青絲別至耳后,繼續(xù)道:“想來母親是更疼春草的,高價尋來的絕嗣藥都舍得勻她一份?!?/p>

“真是感天動地啊。”

言外之意,母親想死的話,也可以去死。

莊氏聽懂了。

但也更絕望了。

……

大理寺外。

永寧侯勒韁下馬,目光觸及那輛懸著侯府徽印的馬車時瞳孔微縮,攥著馬鞭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強壓下心頭翻涌的焦灼,徑直走向為首的官差,聲音里透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帶路,本侯要即刻見到臨允。”

官差:這又不是永寧侯府,耍什么威風!

就在這時,差役領著大夫步履匆匆地趕回,在與永寧侯擦肩而過的瞬間,腳步明顯遲疑了一瞬。

永寧侯竟也親自來了?

莫非,裴四公子突發(fā)的急癥另有蹊蹺?是為了借此脫罪不成?

否則,實在沒理由解釋。

罷了。

還是先讓大夫瞧過,稟明少卿大人后,再下定論吧。

差役剛定了定神,正要邁步前行,一條粗硬的馬鞭卻冷不丁橫擋在了胸前。

“為何請大夫,可是大理寺獄內有嫌犯染疾?”

差役抱拳垂首,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侯爺竟不知此事?”

若真是一無所知,這般火急火燎的趕來所為何事?

隆冬時節(jié),永寧侯連御寒的大氅都未及披掛,額間細密的汗珠在寒風中格外醒目,更襯得他步履倉皇,神色焦灼。

永寧侯脫口而出:“是臨允?”

差役言簡意賅:“回侯爺,令郎與侯夫人起了爭執(zhí),不知何故,突然倒地蜷縮,口鼻溢血,哀呼疼痛不止。”

永寧侯咬牙,厲聲道:“帶路?!?/p>

差役是個機靈的,心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當即不動聲色地朝同僚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速去稟報上官。自己則堆起笑臉,躬身引路道:“侯爺這邊請?!啊?/p>

他記得少卿大人曾教導過,為差役者,不阿權貴、無懼無畏雖是本分,但更要懂得審時度勢。有些場面,與其硬碰硬兩敗俱傷,不如以退為進,方為上策。

永寧侯進入大理寺獄看到的一幕就是,莊氏神思恍惚地癱坐在地上,默默垂淚,對臨允的哭嚎聲充耳不聞。

而裴桑枝則是手指緊緊的攥著柵欄,聲音里半是擔憂半是急切:“四哥,你再堅持堅持,我已經(jīng)拜托差役去找大夫了,你可一定要撐住啊?!?/p>

兩相比較之下,莊氏的態(tài)度不免顯得有幾分疏離淡漠。

“夫人。”永寧侯急步上前。

莊氏陡然回神,心虛喃喃:“侯爺,您這么快就接到消息了嗎?”

走近的永寧侯,清清楚楚地嗅到了裴桑枝衣裙上濃郁的熏香。

熟悉得讓他心頭發(fā)涼。

最壞的情況發(fā)生了……

那罐養(yǎng)顏膏,裴桑枝壓根兒沒有用,在他面前涂抹亦是在做戲。在他毫不知情時,臨允卻用上了。

他……

他又間接的害了一個兒子。

永寧侯對大理寺差役請來的大夫并未抱有任何期望。

那味藥材本就稀世難尋,尋常藥典中更是連只言片語的記載都不曾有過。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如此篤定,以為憑著那摻了秘藥的養(yǎng)顏膏,就能折斷裴桑枝的羽翼,將她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間。

差役對永寧侯陰晴不定的臉色視若無睹,徑自從腰間取下一串銅鑰匙,隨著“咔嗒”一聲脆響打開了牢門,與提著藥箱的大夫前后腳跨入了陰暗的牢房。

大夫一連串行云流水的動作下去,裴臨允的疼痛非但未見分毫緩解,反而愈發(fā)劇烈。更駭人的是,原先只是口鼻滲血的癥狀,此刻竟驟然惡化,殷紅的血絲從七竅中蜿蜒而出。

大夫驚的滿頭大汗。

他不會要治死人了吧……

這人還是永寧侯府的四公子。

永寧侯見狀,一把推開了大夫和差役,將裴臨允抱在了懷里,借著袖袍的掩映,不動聲色將一顆綠豆大小的藥丸塞進了嗚哇嗚哇亂叫的裴臨允口中。

藥丸下肚,裴臨允漸漸安靜下來,七竅也不再出血。

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怕是會讓人以為是生機盡絕、氣息全無的死人。

永寧侯順勢道:“大夫,你瞧瞧他是不是……”

大夫不敢耽擱,忙上前仔細查看,先是輕輕掀起裴臨允的眼皮察看,又搭指探脈,指尖下的脈象平穩(wěn)有力,嘖嘖稱奇道:“回稟侯爺,令郎這脈象......”

他頓了頓,似是不敢確信,又探了一次脈,這才繼續(xù)道:“奇哉怪也,令郎的脈象......竟好似無礙了?!?/p>

永寧侯明知故問:“若果真如你所言,那他方才怎會七竅流血、痛不欲生?”

大夫無言以對。

“老朽行醫(yī)數(shù)十載,卻從未見過令郎這般蹊蹺的急癥......”

“恐怕......是隱疾發(fā)作也未可知。”

“侯爺不妨另請?zhí)t(yī)院的圣手再來診視為妥?!?/p>

永寧侯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裴桑枝暗道,果然如此。

兩刻鐘后,裴臨允終于幽幽轉醒。剛一睜眼,永寧侯那張近在咫尺的大臉便猝不及防地撞入視線,驚得他下意識揚手呼了過去。

“啪”的一聲,牢房里的所有人愣住了。

永寧侯:“臨允,你做什么!”

裴臨允錯愕。

不是噩夢?

“父親,您怎么會在此?”裴臨允從永寧侯懷里爬出來,膽戰(zhàn)心驚道。

永寧侯無語至極:“你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

裴臨允記憶回籠,視線精準的落在了裴桑枝身上:“桑枝,你以后來探視我,不要帶母親一道來了,就跟她嗆聲嗆了幾句,渾身疼的就像是被馬車碾過去一樣?!?/p>

莊氏:這就又賴上她了?

蠢貨!

裴桑枝輕嘆一聲,眸光溫軟地望了過去,柔聲勸慰道:“四哥,大夫方才診過,說你這病癥許是隱疾發(fā)作所致,想來與母親并無干系?!?/p>

“你錯怪母親了?!?/p>

裴臨允驚呼出聲:“隱疾?”

“不可能!”

以前,他的志向是做少年將軍,身體壯的跟頭牛似的。

誰有隱疾,他都不會有隱疾。

大夫捋了捋胡須,沉吟道:“老朽才疏學淺,醫(yī)術有限,診錯了也說不定?!?/p>

接到稟報的向少卿,掐準時間,方才施施然踱步而來。

永寧侯面色凝重,拱手道:“向少卿,犬子突發(fā)惡疾,發(fā)病時兇險萬分,現(xiàn)有府醫(yī)與大理寺差役可為佐證,不知可否通融一二,容本侯先將犬子接回府中照料醫(yī)治?!?/p>

“本侯愿以永寧侯府百年清譽作保,在大理寺結案之前,必嚴加管束犬子,絕不教他踏出侯府半步。若有差池,甘愿領罪?!?/p>

總不能臨允次次發(fā)作,他次次趕來。

次數(shù)多了,傻子也能看出問題。

差役:來了來了,他就說裴四公子突發(fā)的急癥另有蹊蹺,是為了借此脫罪。

陰險!

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