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之后,南境,建安城。
城內(nèi)最大的千金賭坊,此刻人聲鼎沸,幾乎所有賭客都圍在中央最大的那張賭桌旁,屏息凝神地看著一場關(guān)乎名聲與巨額賭注的對決。
莊家是一個面色精明,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剛剛完成了一套令人眼花繚亂的搖骰動作,骰盅啪地一聲重重扣在鋪著綠絨的桌面上。
他嘴角帶著自信的笑容,緩緩揭開骰盅。
只見六顆骰子,竟然整整齊齊地疊成了一根細長的柱子,穩(wěn)穩(wěn)地立在桌面!而最頂端的那一顆,朝上的赫然是一個鮮紅的圓點!
“一柱擎天!一點!”
“天吶!莊家搖出了一點!”
“這!這還怎么玩?誰還能搖出比一點更小的?”
人群中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呼和議論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莊家的對面。
那位號稱賭必贏,在江湖天地高手榜地榜上排名第八的劉刀。
劉刀今年已經(jīng)五十有余,身材不算高大,但眼神銳利,穿著一身錦緞長袍,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和一柄裝飾華麗的短刀。
他看著莊家那柱頂上的一點,臉上卻并沒有眾人預想中的驚慌。
莊家得意地捋了捋小胡子,對著劉刀拱了拱手,語氣帶著幾分挑釁:“劉爺,承讓了,這點數(shù)已經(jīng)沒有更小的了,這一局應該是我贏了吧!”
劉刀呵呵一笑,拿起自己的骰盅,慢條斯理地將六顆骰子一顆顆撿進去,語氣輕松:“急什么?我還沒搖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會輸?”
莊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早就防著這一手。
地榜高手,內(nèi)力深厚,想要用暗勁將骰子震成粉末,弄出個零點并非難事。
“劉爺,規(guī)矩可不能壞!”
莊家指了指賭坊墻壁上掛著的一塊寫滿密密麻麻小字的木牌,跟著說:“咱們賭場的規(guī)矩第七條寫得清清楚楚,骰子若在盅內(nèi)碎裂,無論點數(shù),一律判負!想必以劉爺?shù)难哿?,早就看到了吧??/p>
劉刀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木牌上確實有這么一條,字體不大,但清晰可見。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剛才光顧著看賭注和莊家的手法,還真沒留意這角落里的規(guī)矩。
這莊家,是挖好了坑等他跳呢。
看到劉刀細微的表情變化,莊家心中大定,笑容更盛:“就算劉爺您神通廣大,也能搖出個一柱擎天的一點來,按照規(guī)矩第十二條,點數(shù)相同,莊家贏!”
他目光掃過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銀票,足足五千多兩,不禁笑道:“劉爺,這一把,您怕是輸定了,往后這個毒必贏的稱號看來是用不了了...”
圍觀的賭客們也紛紛搖頭,都覺得劉刀這次是栽了。
莊家占盡了規(guī)矩和點數(shù)的優(yōu)勢,已經(jīng)是必贏之局。
然而,劉刀看著莊家那副勝券在握的嘴臉,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不過,輸贏與否,等劉某搖過了再說!”
說罷,他不再廢話,手腕一抖,骰盅在他手中如同活了過來一般,上下翻飛,骰子在盅內(nèi)碰撞,發(fā)出噼里啪啦如同爆豆般的密集聲響,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緊緊盯著他手中的骰盅,心中猜測著他到底能用什么方法來破解這幾乎無解的局面。
終于,劉刀的動作猛地一停,骰盅帶著一股巧勁,咚地一聲扣在了桌面上,力道恰到好處,沒有絲毫骰子碎裂的跡象。
他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緊張的人群,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朗聲道:“諸位,睜大眼睛,看好了!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話音未落,他猛地將骰盅揭開!
“嘶!”
全場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只見桌面上,同樣立著一根由六顆骰子疊成的柱子!
但是,與莊家那垂直豎立頂面是一點的柱子不同,劉刀搖出的這根柱子,最頂端的那顆骰子,竟然是斜著立起來的!
它用一個角穩(wěn)穩(wěn)地立在最上方!而那朝上的,赫然是骰子的一個尖角!
骰子的尖角,哪有點數(shù)?
劉刀指著那斜立的骰子,對目瞪口呆的莊家笑道:“莊家,你是一點。而我這個,朝上的是角,什么點數(shù)都沒有,便是零點!零點比一點小,所以這一局,是我贏了!”
寂靜之后,賭坊內(nèi)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喝彩和驚嘆!
“零點!居然是零點!”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 ?/p>
“賭必贏!不愧是賭必贏劉刀!這都能想得到!”
那莊家看著那斜立的骰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反駁。
骰子沒碎,點數(shù)確實可以算作沒有!
他輸?shù)眯姆诜譄o比肉痛,只能眼睜睜看著劉刀笑瞇瞇地將桌上那五千多兩銀票,盡數(shù)掃入自己懷中。
“承讓,承讓了!”劉刀心情大好,對著四周拱了拱手,揣好銀票,拎起酒葫蘆,意氣風發(fā)地走出了賭坊。
出了建安城,劉刀騎上自己那匹駿馬,一邊悠哉地喝著酒,一邊策馬朝著通往中州的官道而行。
想到懷中厚厚一沓銀票,以及不久后在中州可以享受的逍遙日子,他只覺得天高海闊,快意無比。
然而,當日頭西沉,天色漸暗,行至一處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僻路段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陰風猛地刮過!
這風冰冷刺骨,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氣,瞬間吹得劉刀一個激靈,酒意醒了大半!
他座下的駿馬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險,不安地嘶鳴起來,前蹄刨地,不肯再前行。
劉刀心中一凜,常年行走江湖養(yǎng)成的警覺讓他瞬間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銳利的目光掃向四周。
只見前方道路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不合體的粗布衣服,肩膀上,赫然扛著一面樣式古怪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黑色旗子。
月光慘淡,照在那人臉上,依稀可見是個半大少年,但一雙眼睛卻閃爍著絕非人類應有的慘綠色幽光,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吁!”劉刀勒住躁動的馬匹,沉聲喝道:“前方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他全身肌肉緊繃,真氣暗自運轉(zhuǎn),已然進入了臨戰(zhàn)狀態(tài)。
那扛著旗子的少年,自然便是甘無良。
他看著馬上警惕的劉刀,咧開嘴,發(fā)出沙啞而詭異的笑聲:“嘿嘿嘿!你便是那個在江湖天地高手榜,地榜上排名第八的賭必贏劉刀,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