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沒發(fā)生,這個謊言直到曹桂芬的檢查報告出來,才被戳穿。
報告是夏令跟著她一起去取的,檢查了好幾項,最關鍵的那張報告上邊顯示的參考值是陰性,但是結果顯陽。
一看就不對勁,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們還是去找了醫(yī)生。
醫(yī)生以為報告是夏令的,冷冷的瞥她一眼,“就是,這還問什么問,就是得了?!?/p>
夏令眨眨眼,“???”
“啊什么啊?”醫(yī)生把報告放在桌子上,手指點著,“看沒看見這兩個,顯示的是陽性,就證明有問題?!?/p>
她問,“結婚了嗎?老公來了嗎?”
夏令低頭看著報告,緩了緩也就明白了,轉頭去看曹桂芬。
曹桂芬比她還猛懵,但不是因為沒聽懂醫(yī)生的話,恰恰是因為太懂了。
她不相信,一把又將報告拿起來,仔仔細細的看著那兩個字,像是能盯出花一樣。
她和夏友邦離婚有一段時間了,夏友邦那邊孩子都整出來了,他就算沒做過檢查,那女的肯定做過。
人家沒問題,就證明曹桂芬這病不是夏友邦傳染的。
曹桂芬不相信,想要罵咧咧,但是又怕把動靜鬧太大丟人,最后拽著她走了。
又去了幾家醫(yī)院檢查,就那樣,陽性兩個字就沒變過。
此時夏時問起,夏令不說話,只緊繃著一張臉。
夏時也沒追問,她也不說話。
這么靜默了好一會兒,似乎看出她的意思,最后夏令開口,“她不太好?!?/p>
她沒說曹桂芬那方面得病,只提了她身上的傷。
夏友邦上次下手挺重的,她看著曹桂芬的檢查報告,當時真的懷疑夏友邦是奔著要她命去的。
傷筋又動骨,沒個一百天好不了。
不過傷的嚴重,就算一百天也好不了。
夏時點點頭,她說的雖然不讓她滿意,但也算是有問有答了。
所以對夏令的話她也給了回答,“魏洵啊?!?/p>
她說,“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兒了?!?/p>
夏令一聽,有點氣急敗壞,“不知道你在這給我賣半天關子?!?/p>
夏時挑眉,“你非要問,難不成我必須知道才行?”
夏令深呼吸好幾下,知道生氣沒用,所以緩了緩,說,“聽說他被停職了,你知道是什么情況嗎?”
她知道謝家老宅起火的事兒,但并不知是人為,更不知是魏洵干的。
她隨后皺著眉嘟囔,“他最近也沒干什么,怎么又被停職了,難不成因為他工作能力不行?”
想了想她又說,“但是他爸除了他,再沒別的指望了,公司肯定是要交給他的,給他停職,總不能是有別的打算吧?”
想到這里,她明顯的有點煩躁起來。
夏時看著她。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在這一刻,她跟曹桂芬真的很像。
從前那些年,夏友邦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順,曹桂芬?guī)退鲋饕猓彩窍牧畲藭r這番模樣。
她過了幾秒收了視線,輕拍著懷里的孩子,“夏令?!?/p>
她又問,“你爸最近怎么樣?”
提到夏友邦,夏令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就那德行,不好不壞。”
說到這里她輕哼一下,“公司的股份我手里最多,認真計較,我是他老板?!?/p>
她沒跟夏友邦說這件事兒,語氣里帶著哂笑,“我看著他每天蹦蹦噠噠,其實都是在給我打工,我就很高興?!?/p>
她又說,“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等將來,我要在他最高興的時候告訴他這件事,我倒想看看他是什么反應?!?/p>
說完她又叮囑夏時,“你別告訴他,你不是恨他么,難道不想看他極度絕望的表情?”
夏時沒接這句話,只是問,“你恨他嗎?”
夏令緩了幾秒,“恨啊,怎么不恨?”
她恨夏友邦,恨他自私又花心,更恨他沒擔當。
當初他哄著曹桂芬離婚,財產(chǎn)他占了大頭,明知道那女人離了他,又沒有銀錢傍身,日子是過不下去的。
可他還是那么做了,掉頭就跟個小姑娘勾搭到一起去。
夏令說,“他變心我并不意外?!?/p>
一開始夏友邦要求假離婚,她其實就是不同意的。
離婚這玩意兒只要去民政局領了證,那就沒有假離婚一說,兩個人就是真真的,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夏友邦婚內(nèi)出軌跟曹桂芬在一起,這人本就沒什么底線。
加上那些年也不是沒有風言風語傳出過,夏令只是不想去查,一旦查到,他和曹桂芬日子還得繼續(xù)過,卻終究是離了心。
還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她太了解他,所以一旦離了婚,沒有了法律的束縛,他又守不住自己,難保不會脫了韁。
可當時形勢所迫,曹桂芬自己也同意了,她便沒攔住。
后來就真如她所料,兩個月都沒到,他掉頭就跟個能當他閨女的小姑娘鬼混到一起,還整出孩子。
之后再對上曹桂芬,他的好好先生那一面,亮著獠牙,一臉猙獰。
他在那場婚姻中占盡便宜,最后又毫不留情,為了那個小姑娘,他不惜跟曹桂芬惡語相向,最后拳腳相加。
怎么能不恨呢,她母親也不檢點,可那都是被他逼的。
但凡沒有假離婚這一出,曹桂芬也落不到現(xiàn)在的地步。
夏時看著她,突然笑出聲,笑得夏令一個激靈,皺著眉頭,“你笑什么笑?”
夏時說,“你看你,終于知道我的恨意是哪里來的了吧?!?/p>
小小年紀的時候,她還有那個心氣兒,恨夏友邦出軌有私生子,恨他把那母女倆接了回來。
她沒少跟他對著干,一蹦三尺高。
然后曹桂芬就在一旁拱火,夏友邦也是個偏心眼子的。
往往事后她不是挨打就是挨餓,要么干脆被關幾天。
夏令每次都嘲諷她,說她一根筋,她母親死都死了,她還計較那么多,為什么不巴結巴結夏友邦,讓自己有好日子過。
現(xiàn)在夏時把同樣的話還給她,“你母親都染了臟病,又被小白臉端了老窩,剩的那點錢也只夠打一副棺材板,你還不如巴結巴結夏友邦,他手里至少還有真金白銀,這樣你也有好日子過?!?/p>
夏令表情很難看,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這么沉默著的時候,謝長宴回來了。
車子??吭谠鹤樱萝?,只瞟了夏令一眼,視線就再沒落到她身上。
他過來抱起小施恩,在她小臉上親了親。
小姑娘張著嘴,擠著眼睛,明顯很高興,發(fā)出了很愉快的笑聲。
謝長宴也被逗笑了,另一只手順勢幫夏時別了下耳邊的碎發(fā),“她今天乖不乖?”
“好乖的?!毕臅r抬頭看著他,又說,“剛剛我給安安讀故事書,她也在旁邊聽,小模樣一本正經(jīng),仿佛能聽得懂一樣。”
謝長宴手落在她臉上,捏了捏,“跟你一樣,討人喜歡。”
夏時也并不害羞,拉著他的手站起身。
倆人一起往客廳走,她說,“剛剛去忙什么了?”
“魏民生。”謝長宴說,“跟他碰了個面?!?/p>
夏令原本很尷尬,坐在那里被當成空氣,無人搭理,開口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她都想起身直接走了,反正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加上謝長宴回來,她連跟夏時打嘴炮都不敢,留在這兒也只是自取其辱。
但是聽到了魏老先生的名字,她動作一下子又停了,回過頭去。
夏時問了她想問的話,“聊什么了?”
“沒聊什么?!敝x長宴說,“老家伙想知道我爸去哪兒了,說是聯(lián)系不上,就來找我了。”
他呵呵,一伸手摟住夏時腰,又把話題岔開了,“他那傷口愈合的差不多,紗布摘了,但是那塊頭發(fā)沒長,平地禿了一塊兒,有點搞笑?!?/p>
想了想,他又形容,“像老太太豁了門牙,整的我當時都笑出聲兒了?!?/p>
現(xiàn)在夏時也笑出聲了,捶了他一下,“你怎么那么壞?”
她笑了一半,后半段的聲音暈開了。
因為謝長宴湊上來親了她一下。
夏令趕緊收了視線,背過身去,身側的手握成拳,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憑什么呢,她憑什么把日子過得這么好。
她被她踩了那么多年,怎么能憑著那些爛事一下子就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