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研究是重中之重，顧正臣沒有精力也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去指導各類材料的細節(jié)，但有足夠的研究方法，那就是一點點挪，一點點進步。
通過大量的測試，大量的實驗，不計成本的推進，取得一系列不同的組合，形成一批新的數(shù)據(jù)。
像是鏡片，這東西是可以打磨的，鏡片厚度、凹凸度差一點，與不同規(guī)格的鏡片組合，其所取得的效果是不同的，但具體是多厚，凸多少，凹多少，鏡片的前后、距離等最優(yōu)結(jié)果，顧正臣不知道答案，只能讓這些人不斷測試，不斷組合排列。
給他們研究的方法，等同于給了這些人魚竿，至于鉤上來的是鱸魚還是鯉魚，一切看他們自己。
律令商學院院長楊永安起身，對顧正臣道：“在顧堂長歸來之前，寶鈔與金銀的兌比出現(xiàn)了大問題。因為大明錢莊推出了大額金銀兌取預約制，加上不少分行因貪污等問題被關(guān)閉，寶鈔一度貶值超過三成，許多商人、大戶人心惶惶，甚至連一些勛貴也很是不安，紛紛將手中的寶鈔通過地下錢莊兌出金銀……”
顧正臣仔細聽著楊永安的話，這些內(nèi)容自己是知道的，昨日在武英殿里朱標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還賣了個關(guān)子，讓自己猜測冬青錢莊賺了多少……
冬青！
東宮和青青，這家伙倒是會起名字，只不過你們還沒完婚，就這么黏在一起合適嗎？
不行，得早點將事辦了。
“顧堂長怎么看？”
楊永安說完，等待著顧正臣的評論。
顧正臣走神了，沒聽多清楚，但也明白楊永安的意思，畢竟如此罕見且影響巨大的“金融戰(zhàn)”機會難得，商學院的人不好好研究研究才怪……
顧正臣問道：“商學院的研究成果如何？”
楊永安笑呵呵地抓了抓胡須，回道：“不好說，但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
顧正臣眉頭微動：“仔細說說?！?/p>
楊永安帶著幾分自信，講述道：“寶鈔貶值，一開始并不起眼，若是在半年之前，甚至是四個月之前，大明錢莊與各地錢莊分行積極干預，絕不會有如此大動靜，但戶部、錢莊都沒有好的對策，甚至是一連幾個月都沒有調(diào)來大量銀兩緩解銀鈔失衡，甚至是屢屢應對不當，讓銀鈔失衡的局面一發(fā)不可收拾……”
顧正臣看著楊永安，這個曾經(jīng)的儒士被趕鴨子上架擔任了律令商學院的院長，事實證明，他并不是一個古板固執(zhí)的人，而是一個富有研究思維與敏銳目光的人。
雖然楊永安說的話很含蓄，但幾乎已經(jīng)點了出來：銀鈔失衡不是別人捯得鬼，怎么看怎么像是戶部、大明錢莊有意制造出來的大事件。
楊永安侃侃而談：“當冬青錢莊出現(xiàn)之后，我們以為只是一個尋常的地下錢莊，當時嗤笑者眾，可回頭來看，冬青錢莊在這場風波中成為了最大受益者，僅僅憑借著收鈔兌銀，至少從大戶、商人甚至一些官員手中拿走了不下百萬貫寶鈔。律令商學院事后分析，認為這冬青錢莊極不簡單，其幕后之人財力之厚，手段之高明，實在令人驚嘆?！?/p>
顧正臣抬了抬手，言道：“律令商學院里面誰對此事關(guān)注最多，誰對這些事最有興致，給我三個名字，我送去大明錢莊?！?/p>
楊永安激動起來：“若是能去大明錢莊，說不得可以調(diào)查出來其與冬青錢莊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顧正臣淡然一笑：“調(diào)查不調(diào)查，后面再看吧，只不過大明錢莊、戶部應對此事確實不妥，我們律令商學院的弟子雖然受教時日不多，可論起對商、對銀鈔之事的把控，還明顯勝過錢莊、戶部一些人，送一些人才過去，也好避免錢莊再次出現(xiàn)銀鈔失衡之事?！?/p>
楊永安深深看著顧正臣，心思急轉(zhuǎn)。
若是商人、大戶或某些公侯趁銀鈔失衡之機掠走無數(shù)財富，以皇帝對京師的掌控程度，以顧正臣的性情，估計這事不調(diào)查到底，將冬青錢莊給刨出來是不會結(jié)束的。
但看顧正臣的言外之意，并不主調(diào)查，這個態(tài)度多少有些出乎律令商學院的意料，除非——顧正臣知道冬青錢莊真正的身份！
“好！”
楊永安答應，沒有多問一句。
顧正臣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松，有些話不需要點透。
兵學院就沒什么好介紹的了，一部分被顧正臣帶去溜達了，剩下的部分按部就班學習日常兵法之道?；I算院目前主要由計修身負責，一個商人的兒子，精通籌算。
計修身也沒什么好匯報的，籌算該怎么教就怎么教，循序漸進便是。
了解格物學院進展，安排下一階段的方向后，馬直、萬諒等人帶顧正臣前往機械工程院。
后院，專門開辟出了廠房，以供蒸汽機研發(fā)。
顧正臣走進去時，看到了圍著寧國的朱棣、朱樉等人，不由皺眉：“你們不是在宮里，怎么也跑來了？”
朱樉帶朱棡等行禮，然后回道：“先生，我們幾人聽聞蒸汽機有所成，便匆匆趕了過來?！?/p>
顧正臣看向不遠處，初代的蒸汽機已然制造出來，擺放在一個基架之上，鍋爐底下已生了火，只是還沒有打開蒸汽閥門。汽缸被設(shè)計為一個三尺長、一尺半寬的長方形，汽缸外的桿件與飛輪連接。
寧國在一旁介紹著，然后讓人打開了蒸汽閥門，隨著蒸汽進入汽缸，連接桿件開始運動，飛輪隨之轉(zhuǎn)動。
朱棣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心頭火熱，對顧正臣道：“先生，這飛輪轉(zhuǎn)動的速度可比人搖櫓快多了，日后若安裝在船上，逆水逆風而行，將極是節(jié)省氣力，還能減少劃船軍士數(shù)量，增加戰(zhàn)斗軍士的數(shù)量……”
寶船在進入長江之后，是無法像大海里面一樣打戧，走不了“之”字，要逆流而上，只能依靠軍士劃船，而這就需要多達二百軍士劃船，每一個時辰輪換一次，速度慢不說，至少還占了四百以上的軍士數(shù)量！若是將這四百人手騰出來三百人投入戰(zhàn)斗，同時不影響船的動力，那對寶船來說，無疑是增強了許多戰(zhàn)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