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云夢山,可能還不算太出名,但住在此山中的人卻很出名,或者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鬼谷子!
那山可是傳說中的縱橫家圣地,雖年代久遠,但若說其道統(tǒng)未絕,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這等隱世門派,向來超然物外,不涉俗務(wù),如今竟有這么多弟子齊齊出山,的確是一件奇聞。
而且那位傳說中的鬼谷子已是上古時期的人物了,半人半仙,據(jù)說活了二百多年。
難道說......
林清源見張謙這副震驚的模樣,知道他想多了,便笑著解釋道:
“張兄莫要緊張,也莫要過度聯(lián)想,家?guī)熾m居云夢,卻非古之鬼谷?!?/p>
“我等此番入京,也是奉了師命,并非私自下山,更非為了攪動天下風云而來。”
張謙這才松了口氣,但心中依然對林清源等人多了幾分好奇與敬畏。
雖然林清源說自己不是私自下山,但卻未否認自己是鬼谷門派之人。
如此看來,這群白衣少年皆是出自鬼谷門派的縱橫家,而他們的那位師父雖然不是傳說中的鬼谷子,想必也是一位相當厲害的隱士。
只是......如此大賢出世,即便是他們的弟子下山,君主也會掃榻相迎。
還需要和自己一樣,參加會試考核嗎?
林清源將剝好的雞蛋分成兩半,自己留了一半,將另一半遞回給張謙,繼續(xù)道:
“我觀張兄腹有才學,根基亦正,只是似乎......未能融會貫通,故而背誦時才不連貫?!?/p>
“敢問張兄,可是未有固定的師承,全靠自行摸索?”
張謙見對方眼光如此毒辣,驚訝得同時也是心中佩服。
真不愧是鬼谷傳人啊。
當下也不再隱瞞,將自己如何機緣巧合得以啟蒙,又如何四處漂泊,斷斷續(xù)續(xù)求學的經(jīng)歷說了出來。
本以為這等野路子出身會惹人笑話,未料林清源聽罷,眼中光芒反而愈發(fā)亮了起來。
隨即撫掌贊道:“妙??!張兄既親身參與耕種,知曉民間疾苦,又孜孜不倦追求學問。此正是耕讀傳家之古風,乃是實實在在的學問正道!”
“與那些只知死讀詩書,不識五谷的儒生相比,張兄才是實干之才,又何須妄自菲???”
張謙聞言,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酸楚,隨即苦笑道:
“林兄過獎了,家中貧寒,連一套完整的四書都湊不齊,所學更是雜亂無章,實在慚愧?!?/p>
“如今也是一時沖動來到帝都,若會試不過,也只能回去繼續(xù)務(wù)農(nóng)了。”
“張兄何必說此等喪氣?”林清源正色道,“你四處游學,接觸的是活生生的人情世故,是實實在在的民生百態(tài),走的是實務(wù)之道,這本身就是寶貴的才能?!?/p>
“至于會試......”他頓了頓,語氣輕松道,“無非是考校經(jīng)義理解,林某雖未攜帶書籍,但四書五經(jīng)、諸子要義皆在心中。”
“張兄若不嫌棄,從今日起,林某可隨時為張兄講解疑難,梳理經(jīng)義,助你備考,如何?”
張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驚喜交加,有些失態(tài)地站起身:
“這、這......林兄,如此大恩,叫張某如何報答?!”
林清源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張兄言重了,家?guī)煶=虒覀儭虒W相長’,教別人學習,本身就是最好的學習方法。”
“能將所學清晰地傳授于人,讓他人理解,那才算是自己真正吃透了學問?!?/p>
“幫張兄,亦是礪我之學,何談麻煩?”
張謙立刻正色:“果真是鬼谷傳人,此言甚妙,簡直是圣人之言!”
林清源是個行動派,說做就做。
當即不再寒暄,清了清嗓子,便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如何?溫故而知新,便從《大學》起始吧。”
張謙連忙正色:“請賜教?!?/p>
當即收斂心神,摒除雜念,如同久旱的禾苗逢甘霖。
他聲音清朗,緩緩誦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
。。。。。。
“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p>
養(yǎng)心殿中,李徹用將《大學》開篇的這幾句話寫在鋪開的草紙上。
隨即,目光在這段文字上停留片刻,又拿起筆,在上面又劃了幾道線。
于是,這段話被改為:大學之道,____,在__,在_____。
他正在為會試親自命題,這也就是所謂的帖經(jīng)題。
科舉的內(nèi)容根據(jù)朝代不同,一直在變化,但變化也不算多。
其中帖經(jīng)便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就是將經(jīng)書的內(nèi)容蓋起來一部分,考生一字不差地填上就算對。
也就是后世的填空題。
帖經(jīng)題對古人來說那就是純粹的送分題,想考出名次,一定要一個都不錯。
但凡錯一個,卷子便會被考官無情扔掉。
而在大慶,由于是第一次科舉,李徹是用它來篩選人才的。
李徹共出了五十道帖經(jīng),其中二十五道出自四書,二十五道出自五經(jīng)。
四書乃是《大學》、《中庸》、《論語》、《孟子》,是維系天下的根本,地位至高無上。
所以前二十五道題,是一定不能錯的。
而且四書字數(shù)不算多,其實答起來都很簡單,只要是正兒八經(jīng)讀過書的,都能答對。
若是還能答錯,就說明此人讀書不認真,做事也必然不認真,也就沒有錄用他的必要了。
而五經(jīng)要復雜一些,字數(shù)也更多一些,分別是《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春秋》。
即便是明清時期科舉的卷王,也只會從五經(jīng)中選擇一本研讀,考試時也會分為五個考場各自考核。
這二十五道題的考核可以放寬一些,只要不錯太多即可。
而除了帖經(jīng)題外,科舉中還有一種基礎(chǔ)題型,名為墨義。
墨義就是筆答經(jīng)義,考校學子對經(jīng)典的理解,也就是后世的詞語解釋。
李徹出帖經(jīng)題時,還沒有離開古代科舉的范疇。
但從墨義開始就不是送分題了,他可就要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