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窈急匆匆地跑出來,一人一狗已經(jīng)跑了好幾個來回。
大狗只差胥白一步之遙,眼看就要撲過去!
“狼牙!”
大狗耳朵抖了抖,立刻轉(zhuǎn)過頭,整個身子一扭,撲到了地上,然后樂顛顛地跑回涂窈身邊。
胥白腿都軟了,趴在地上起不來。
程桑桑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趕緊跑過去熟練地把人攙起來。
胥白抹了一把汗,后知后覺地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這些年我被它追習(xí)慣了,勉強能跑上一段。”
看到涂窈過來,他又差點熱淚盈眶:“大姐,幸好有你!”
涂窈拉住明顯還要沖過去的狗,怪不好意思的。
“……你沒事吧?”
“它是寄養(yǎng)在我這里的狗,它叫狼牙,我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就沖出來了?!?/p>
“沒事沒事,是我活該,我要不說我小叔的壞話,它也不會……”
說到一半,胥白忽然意識到什么,愣了。
跟同樣發(fā)愣的程桑桑面面相覷。
……寄養(yǎng)?
……他小叔沒跟他大姐相認嗎?
南柯和林樾從車里出來,跟涂朝夕一塊兒走了過來,聽到這一句,三人步子瞬間一僵。
南柯目光閃動了一下,立刻打斷神色疑惑,正要開口詢問的程桑桑。
“……是你朋友寄養(yǎng)過來的嗎?”
涂窈轉(zhuǎn)過頭,“你們還沒走?。俊?/p>
又搖頭:“我不認識,他最近不太方便,托我養(yǎng)一段時間。”
想了想,涂窈把怎么接下狼牙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越聽,胥白和程桑桑的神色越古怪。
聽到還送了個手機當報酬,胥白終于忍不住眼神示意。
……好家伙,小叔怎么還表里不一的,嘴上說著不來不來,背地里又送狗又送手機。
程桑桑嘆為觀止:……豈止呢,再晚點可能涂小毛都家財萬貫了。
而對面,涂朝夕越聽臉色越來越黑,陰測測地盯著靠在涂窈身上的狗,一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真是邪了門了,四年前怎么被偷的家,四年后居然還是這樣!
他也是沒用,四年前在他眼皮子底下察覺不到半點,四年后還遲鈍得跟個傻子似的!
一圈人神色各異,涂窈試探地問:“怎么啦?”
還是南柯先回過神,“你們準備去哪兒?”
“狼牙精力好,我原本要帶它跑圈來著?!?/p>
不過現(xiàn)在……涂窈看了眼吐舌頭大喘氣的狗。
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不用了。
涂窈又看向胥白,確認他確實沒事后問:“你們是來找我嗎?那我晚上再帶狼牙玩?!?/p>
胥白滿臉糾結(jié),猶豫著要不要跟狼牙相認,就被程桑桑拽了一把。
“……哦,我們想你了,來看看你,看過了,我們就走了。”
涂窈:?
這么快?
涂窈眨了眨眼,點點頭,“也對,想見了看一眼就好?!?/p>
“那我也看過你們了?!?/p>
程桑桑望著她,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總是很喜歡聽涂小毛說話,因為每一句都能讓她感受到被喜歡,被重視的味道。
似乎失憶對于涂小毛來說沒有任何影響,她還是原來的她。
程桑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涂小毛,我明天還來看你!”
“后天,大后天也來!”
涂窈笑了起來:“那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等你?!?/p>
“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咯?!?/p>
她指了指狼牙:“狼牙跑累了,得喝水?!?/p>
程桑桑重重點頭:“好!”
目送著她拉著狗走進福利院,胥白終于憋不住了,拉著程桑桑小聲問:
“你說我小叔這什么意思?他什么時候知道我大姐回來了?既然知道了為什么不來見她?”
“你問我我怎么知道,你以為我很聰明嗎?”
“我不問你我問誰?”
“別煩?!?/p>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你小叔在港城?”
胥白連忙回頭,就看到三張如出一轍神色嚴峻的臉。
問他的是南柯,眼神明顯柔和一些,還是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是啊,一直在老宅養(yǎng)病。”
“我要見他?!?/p>
……
福利院里,涂窈給狼牙灌了一大盆水,跑了一圈,又曬了會兒太陽,大狗肉眼可見地口渴。
可不管多渴,它湊到盆邊上的動作依舊慢條斯理,喝得格外矜持。
涂窈看著它,若有所思,過了會兒,輕聲問:
“……你的主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樣?”
哪怕再心急,看上去也是不急不緩的。
狼牙抬頭,圓溜溜的眼睛不明所以地望過來。
涂窈笑著揉了揉它腦袋:“快喝!”
……
第二天一早,涂朝夕,南柯,林樾時隔四年再一次來到了港城。
腥澀的海風(fēng)迎面撲過來,幾乎讓涂朝夕一下直升機就生理性地想逃避。
他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到這些年從未踏足,甚至,他做好了再也不來這里的準備。
一路上涂朝夕坐立不安,直到看到眼前身型異常消瘦的青年,他滿腔的煩躁忽然就消失得七七八八,轉(zhuǎn)而變成了一股恨鐵不成鋼,又氣又惱的埋怨。
當即低罵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瘦成這樣了?!”
“南柯跟林樾這些年問你,你是怎么說的?不是說舊病復(fù)發(fā),小問題嗎!”
胥池眉頭微挑,笑了起來。
“……涂老師,怎么還是這么心軟?!?/p>
四年前涂朝夕罵了他一通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港城,這些年,幾乎沒有和他正面聯(lián)系過。
自然,也沒有達成明面上的“和解”。
都是成年人,也都明白這份怨懟不理智不恰當。
可涂窈消失這道坎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大家都需要時間去自愈。
始終沒有契機見面,當然也沒有合適的“和解”機會。
不過似乎也不妨礙涂朝夕一見面就像罵涂小毛,林樾,南柯那樣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涂小毛一家,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人。
涂朝夕沒好氣道:“我懶得跟你扯?!?/p>
他開門見山:“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涂小毛回來了?”
“你也早就知道她為什么會回來?”
“那個天道是不是找上你了?祂都跟你說了什么?”
連著三問,都是涂朝夕憋了一路的問題。
昨天見到狼牙后,敏銳的就不止南柯一個人了。
“你別跟我打啞謎,我們都還沒找到機會大把大把地給涂小毛砸錢呢,你反倒又是狗又是手機地送過去了!”
“這像話嗎!”
涂朝夕垂下眼,唇角的笑意更甚,蒼白的面色有了一點氣色。
幾秒后,他重新抬眼,淡淡道:“涂老師,我沒想否認?!?/p>
“這次你們不找過來,我也會來找你們。”
這話一落,眼前三人的神色立刻沉了下來。
南柯確認:“……所以是真的?兩個世界融合后,涂窈才出現(xiàn)在了這里?!?/p>
“那如果……融合得不順利?!?/p>
南柯氣息微微不穩(wěn),盡量冷靜道:“兩個世界還是會回歸到原來的位置。”
“是。”
書房里徹底靜了下來。
涂朝夕臉色瞬間白了一個度。
“我……”胥池指尖抖了抖,虛攏起來,繼續(xù)說:“那位天道只能做到這一步?!?/p>
“祂能促成兩個世界的融合,卻無法干預(yù)最后融合的結(jié)果?!?/p>
換言之,誰也不知道最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
順利得到了答案,三人幾乎同時沒站穩(wěn)。
不知道過了多久,涂朝夕抬眼,眼眶通紅,輕聲問:“……那我是不是可以把她留下來?”
“我管不了世界怎么融合,怎么分開?!?/p>
涂朝夕語無倫次:“就算融合得不順利,可只要到時候涂窈留在這里就行了,是不是?”
“她是涂窈,她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可是涂老師?!瘪愠貙ι纤o迫的視線,聲色微?。?/p>
“她擁有選擇的權(quán)利?!?/p>
緊迫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恍惚,涂朝夕張了張嘴,忽然地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書房里重歸安靜。
窗外有飛鳥掠過。
胥池看著它輕悄地落在窗沿,又輕快地飛走。
“她從前沒有選擇的機會?!?/p>
無論是五歲那年被送到另一個世界,還是十八歲被綁定生命進度條,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可本質(zhì)上也是她的迫不得已。
“這一次,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可以把選擇的權(quán)利交到她手里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