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說事,無事滾蛋!
時成軒方想起自己來是有正事,有大事,事關(guān)和國公府乃至整個時族的生死存亡!
“咳!”他先把手負(fù)在身后,挺直腰板,擺出威儀,然后又自己扯了個空椅子坐下,理了理衣襟,挺胸收腹環(huán)視一圈,才正色道,“閑雜人等都避一避,我有正事相商。”
姚笙聞言剛要起身,手就被唐楚君按住了。
“笙兒你不是閑雜人。”唐楚君說完,又向正起身的時安柔遞了個眼神,“柔兒也坐下。”
她再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正自覺準(zhǔn)備離開的魏采菱,“你一個國公夫人,跑什么?”
幾個自認(rèn)為是閑雜人的人沒跑成,又訕訕地坐了回去。
一時,無風(fēng),桃花都安靜不再飄落。
半晌,時安夏抬手拿了個空杯子,親自給她爹倒了杯茶,悠悠道,“這杯茶呢,是敬父親沒在外頭亂說我母親壞話,還維護(hù)母親的名聲。這一點,父親做得還是不錯的?!?/p>
嘿!小棉襖就是小棉襖,說的話我愛聽。時成軒心頭一熱,接過茶杯品了一口,就覺得此茶香得腦殼發(fā)暈。
他更加挺直了腰板,想要來個長篇大論的邀功,“你要這么說,那我就有話說了……”
唐楚君淡淡睨他一眼,“你也別有話說了。一輩子渾事做盡,難得做一件人事,不用再炫耀。反正你記住,你若是在外頭抹黑了我,有人會親自動手收拾你?!?/p>
就問你怕不怕!
時成軒一肚子話就那么憋回去了,可是提到“有人”,他今兒就是來說“這個人”。
他沉了眉眼,正準(zhǔn)備說話,又抬頭看了看時安柔,再看了看姚笙這些外人,“你們先……”
“回避”二字沒出口,再次被唐楚君強(qiáng)勢打斷,“她們都不是外人,你愛說就說,不愛說就走?!?/p>
時成軒氣得胸口發(fā)堵,咬了咬牙,“我今兒要說的話,你們可能不愛聽……”
“既知我們不愛聽,那就別說了。”唐楚君眼皮都不抬一下。
時成軒忍辱負(fù)重地倒吸一口涼氣,“不愛聽,我也要說。你們這些女子見識短,根本不知輕重,不知這事兒對咱們家有多大影響?!?/p>
唐楚君和時安夏對視一眼,這才淡淡道,“那你說,我倒要聽聽你見識有多長,又有多知輕重?!?/p>
時成軒就覺得前妻每一句話都在刺自己,心被刺得血淋淋。但男人嘛,干大事的,都得忍,不跟女子一般見識,“起兒如今站隊太上皇,想來是因為楚君你的原因?!?/p>
唐楚君的臉沉了下來。
時安夏悠悠地問,“父親的意思是哥哥站錯隊了?”
“啪!”時成軒一拍桌子,桌上杯子哐哐跳三跳,“廢話!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懂不懂?你母親,你哥哥走的就是一條絕路!夏兒啊,你比他們都聰明,你應(yīng)該知道……”
“我不知道!我一個女子,見識那么短,又不知輕重,我能懂什么朝堂風(fēng)云?”時安夏輕輕抿一口茶,說話悠悠的,“不懂不懂,我一點都不懂?!?/p>
時成軒被小棉襖嗆得冒火,狠狠閉了閉眼睛,“夏兒,現(xiàn)在不是跟我置氣的時候。你哥哥大難臨頭,大難臨頭啊!”
魏采菱聽著時成軒一口一個說她夫君“大難臨頭”,心頭老大不爽,“父親,依您之見,夫君應(yīng)該站哪隊才是明智的選擇?”
這話可問到了點子上!時成軒將身子側(cè)向了兒媳婦,“當(dāng)然是新皇啊!我都說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給起兒封的和國公?誰給夏兒的孩子們封了郡主和侯爺?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
魏采菱:“……”
呃!到底誰才是挖井人?
唐楚君:“……”
你個棒槌!蠢死你得了!
時安夏:“……”
蠢爹還是那個蠢爹,真的不能對他有一丁點幻想。
姚笙一言難盡。
時安柔忽然捂了一下嘴。她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是繼承了父親的腦子,才生得這般蠢!
就,有點絕望啊。
她把椅子往時安夏身邊拖了拖,也不知道離惠正皇太后近點能不能變聰明幾分?實在被蠢爹蠢哭了。
全場安靜。風(fēng),又停了。悶熱起來。
時成軒自覺已震懾全場,痛心疾首地拍案,“楚君,你貪慕皇權(quán)富貴也要分時候!”
唐楚君氣笑了,點點頭,“對對對,我就是奔著皇權(quán)富貴去的。等我坐上了太上皇后的椅子,定讓你行三跪九叩大禮。”
“你——!”時成軒氣得指尖發(fā)顫。
這蠢婦竟抓不住重點!
他握了握拳,強(qiáng)壓怒火壓低聲音,苦口婆心勸道,“太上皇請廢天子,實為異想天開。外頭人都在說,新皇其實根本沒病,就是在等太上皇做垂死掙扎,最后來個一網(wǎng)打盡?!?/p>
好久不說話的時安夏忽然抬起眼瞼問,“父親是聽哪個外頭人說的?”
“那當(dāng)然是……”時成軒忽然想起人家說的時候?qū)iT跟他打了招呼,叫他不要往外說,不由得吱唔兩聲,“這你別管,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也別不當(dāng)回事。這可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
時安夏懶得理他,對著站得老遠(yuǎn)的東蘺道,“你去看看常五在哪,把他帶過來?!?/p>
東蘺應(yīng)一聲,去了。
時成軒莫名其妙,“你找常五做甚?”
時安夏不答,只喝茶。
唐楚君冷笑,只喝茶。
其余人垂眉不吭聲,低頭喝茶。
片刻,常五弓著腰進(jìn)來時,眼角余光瞥見唐楚君的身影,心頭猛地一跳。
外頭都說前主母遭了不測,如今竟好端端坐在桃樹下吃茶。他不敢多看,只垂著頭規(guī)規(guī)矩矩請安,“公主有何吩咐?”
時安夏指尖輕叩茶案,“從今日起,你守好你主子的院門?!彼曇艟彽?,分量卻重若千鈞,“不許他踏出院門半步?!?/p>
時成軒和常五同時錯愕地看向時安夏。
須臾,兩人同時說了兩個字。
一個爆吼,“為何?”
一個恭敬應(yīng),“遵命?!?/p>
時安夏緩緩抬眼,眸光如淬了冰,“父親若敢違逆,女兒就去祠堂請家譜逐你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