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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6章 故人西去

林凜的話出口,不等旁人來評價他的想法愚蠢,他自己就笑了。

笑得無比嘲弄。

看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這個所謂的顛覆仙門逼迫仇人現(xiàn)身的想法,不僅僅是天方夜譚,而且還愚蠢至極。

但他仍是這么做了,因為他早已經走投無路。

無論對方到底是誰,一個渡劫期早就隱沒于世的渡劫期大乘高手,是不會輕易現(xiàn)身的。

世俗的煩憂早就不在他們的眼中了。

仙魔大戰(zhàn)?天下大亂?仙門傾覆?

對于他們而言,都不過是過眼云煙。

修行了上千年乃至更久,距離飛升一步之遙,他們不會允許這些所謂的瑣事來打擾自己。

人命算什么?

耽誤了他們的飛升之路,便是血流成河也不會讓他們眨一下眼睛。

當然,秦風不會一幫子打死所有人。

那些閉關修行不出世的大修行者中,不是沒有悲天憫人的好人。

可那樣的好人,當初會截殺林凜他們么?

林凜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失敗的。

徐煜也知道,林凜不是個蠢貨,這樣天真的計劃已經是他不得已而為之,是走投無路中唯一的一條路了。

為了復仇,他不惜入魔、不惜血流成河。

徐煜眼中滿是悲涼,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那句“我和你師父都在,你別怕”,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可笑了。

林凜的復仇目標,已經不是他和莫問淵能夠左右的了。

他頹然地坐在椅子里,任由生命飛快地流逝。

轉頭,看見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莫問淵:“沒想到,到最后還是你送我一程。”

莫問淵沉默著沒說話,徐煜笑著,他的身體被腐蝕得越來越厲害:“我已經得到了答案,可惜這個遺憾要跟我一輩子了?!?/p>

“你也早點放下吧,有一個林凜就足夠了?!?/p>

“我先走一步,但愿別在陰曹地府看見你……”

徐煜的語速越來越快,但是咬字卻越來越不清晰。

說著說著,他的身體泛起了一層銀色的光芒,然后從雙足開始,他的身體隨著光芒化作銀蝶。

秦風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莫問淵:這應該是莫問淵做的。

徐煜是蠱毒深入骨髓而死,他死的時候絕對不會好看,師父這是想讓他臨終之際別死得那么難看。

不過就在這時,秦風心有所感,猛地回頭朝著屋外望去。

只見原本荒蕪一片的枯山,頃刻之間返春。

就連之前被蠱神現(xiàn)身污染了的那塊地皮,竟然也露出了綠意。

之前枯山結界打開的時候,秦風也曾看到山上綠意盎然,不過他出了結界之后這里又恢復了一片荒蕪。

但以后就不一樣了。

須臾長老在很久之前,就將自己的靈力和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特別是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更是將自身的靈力緩慢地注入到了枯山的土地之中。

他走后,那些被他提前注入土地的靈力不會消散,反而會因為他的離開,靈力無主,從而催發(fā)了枯山的第二春。

天哭關處于魔界的范圍,魔氣滔天,本來是不見春色的。

如今徐煜的生命走到了末路,枯山反而迎來生機。

天哭關或許也是如此。

似是心有所感。

此時的天哭關內本來一片混亂,卻在此刻所有上了年紀的長老和修士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遙遙地朝著枯山看過來。

城樓之上,負責守城守城人也看到枯山的綠意。

天哭關人人都知道,枯山上只有須臾長老一人居住。

他和枯山同在。

如今枯山突然迸發(fā)了生機,那只能說明……須臾長老走了。

不知道第一聲哭聲是從什么地方響起的,有人突然朝著枯山的方向一拜,悲痛吶喊:“弟子恭送須臾長老!”

“恭送須臾長老!”

“恭送須臾長老!長老一路走好!”

……

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很快就傳到了枯山之上。

秦風和須臾長老接觸得不多,但才短短幾天的時間,他便感受到了須臾長老為天哭關做的一切。

不說別的,就連魔界都知道,想要攻破天哭關,第一件事就是要殺了須臾長老。

明明天哭關的駐軍都來自不同的宗門,大家都有各自的派系。

可到頭來,所有人都只聽須臾長老一人的命令。

他是天哭關真正的領袖,最后他也實現(xiàn)了他曾經說過的話:將他漫長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天哭關。

秦風從先是不信神的,到了這個世界之后,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并且這個世界的人都對修仙飛升、成神證道相當?shù)乜駸帷?/p>

于是秦風開始好奇,在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陰曹地府存在。

須臾長老的肉體消散,那些銀色的蝴蝶飛到了枯山上空,繪制成了他的一道殘魂。

“我走后,天哭關就交給你了?!?/p>

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話,若有陰曹地府的話,不知他的魂魄是否也會輪回轉世。

他最后一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整個天哭關都陷入了悲痛之中,讓人久久緩不過來。

木屋里,腐爛腐朽的味道很快散去。

須臾長老的衣袍還留在他坐過的椅子上,但他的身體已經消失得一干二凈了。

莫問淵從頭到尾沒有抬頭看過,酒杯被他捏碎了,他就直接拿起酒壺喝酒。

秦風看得到,他現(xiàn)在的內心是悲痛的。

多年的老友就此離開,他們的生命比凡人更加漫長,情感也是。

幾百年的情義,無論是恨還是情,如今都已經煙消云散。

于此同時,距離天哭關幾千里的積孽關。

骨塔之上站著一道黑袍的身影,他身邊插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槍,屹立在骨塔的頂端,遙遙看向了天哭關的方向。

中年男子的皮囊儒雅也溫和,但此時看起來卻有幾分落寞。

徐煜走了,對于極惡之洲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

但是桑炎拎著一壺酒,卻是盡數(shù)灑在了地上。

“徐煜啊徐煜,天哭關八百年,你終于也從一個毛頭小子走到了現(xiàn)在?!?/p>

“故人又離開一個,這極惡之洲……真是越來越寂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