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川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桌面邊緣停頓片刻,隨后緩緩探入木質抽屜,取出一把烏木戒尺。
他垂眼,用戒尺拍打著自己的掌心,一下一下,聲響清脆。
唇角彎出一點弧度,像是笑,卻沒有溫度。
“我可是很嚴厲的?!?/p>
秋榕榕心里腹誹。
嗯,假正經。
她又想起多年前的場景。
那時沈硯川給她補習。
他是天賦型的學霸,眼里沒有不會這個概念。
那些在她看來如同迷宮般復雜的大難題,在他嘴里輕描淡寫,轉個彎就該懂。
她常??搭}看到煩躁,忍不住咬筆帽,被他一把奪下。
“別養(yǎng)成吃筆的壞習慣。”
沈硯川總是皺著眉糾正她的這些錯誤小習慣。
他會用小尺子打她的手。
那時不知他真面目,秋榕榕看著紅起來的手,會氣鼓鼓地打回去。
“體罰學生是不對的。”
沈硯川沒想到,她看起來溫順懂禮數,說話都輕聲細語,被尺子多打了幾下,竟然敢還手。
她還會把尺子藏起來,問她,她說不知道。
明明臉上的表情心虛得不得了,她咬死不說。
問急了。
她就說他沒耐心,不是好老師。
沈硯川揉著太陽穴,說她是笨學生,不給她補習。
秋榕榕那時候哪敢真鬧掰。
出去隨便找個補習班,一個小時都需要四五百。
秋榕榕想考上研究生,為了省補課費,她得回過頭把沈硯川哄好。
周家有錢,但秋榕榕只是寄住在他們家里的窮學生,每個月給她五千對周家而言少得可憐,但是對于受資助的她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
秋榕榕沒有盯著別人口袋里錢袋子看的習慣。
所以給沈硯川送禮,她用的是自己存的打零工的錢。
眼前的一幕與過去何其相似。
只是當年,秋榕榕是和他鬧著玩的,看見戒尺,沒有畏懼的心思,還敢把尺子從他手中奪走。
而今再見這個比往年大很多倍的木質尺子,秋榕榕心里有些發(fā)怵。
他認真教她如何玩旋轉魔方。
指節(jié)分明的手一邊演示,一邊輕聲講解。
秋榕榕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問得仔細,連一點聽不明白的歧義都要拿出來反復確認。
沈硯川耐心講解完之后,將那道色彩斑斕的小方塊輕輕擱在書桌上。
他語氣淡淡地問:“你什么時候對魔方這么感興趣了?”
“我沒有手機玩。”
秋榕榕抱怨地白了他一眼,重新打亂魔方,又一格一格地試著復原。
“你們自己整天機不離手,連吃飯都在接工作電話,卻來問我為什么玩魔方?”
沈硯川語氣平穩(wěn):“你拿到手機,會對外界求救?!?/p>
秋榕榕現(xiàn)在已經摸到一些復原魔方的訣竅。
她打了個哈欠,聳聳肩說道:“就知道你們那么想,我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總不能整天躺在床上,閉眼睡覺吧。
不培養(yǎng)點興趣愛好,我怕自己會瘋?!?/p>
沈硯川也認為確實如此,他教秋榕榕教得更加耐心。
“手心,伸出來?!?/p>
秋榕榕一頓,怯怯地看了戒尺一眼,小聲求饒:“事不過三,這才是第二次,能不能通融一下?”
她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一次就學會。
今天犯的錯誤已經很少了。
沈硯川卻沒給她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強硬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心攤開,語氣沉冷,沒有溫度:“不敲你一下,不長記性,同樣的問題犯第二次錯誤,就得懲罰?!?/p>
“那你輕點,意思一下就行了。”
“放心,我下手很輕?!?/p>
“啪”的一聲,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下,聲音脆響,在這安靜的書房里尤其刺耳。
沈硯川的呼吸快了一拍。
秋榕榕身子一震,唇瓣微顫,卻強忍著沒有叫出聲。
真疼。
死騙子,下手這么重。
痛感讓她腦袋清醒。
她知道這個魔方如何解開了。
就在此時,房門“咔噠”一聲被人推開。
周景行站在門口,小七就跟在他的身后。
他剛結束一場冗長乏味的會議,回來后準備帶秋榕榕去冰釣。
回房間沒找到秋榕榕的人,進書房后就看見這一幕。
屋內空氣凝固。
周景行看著沈硯川緊緊握住秋榕榕的手,沉默片刻,問道:“你們在玩什么?”
小七興奮得像是來捉奸。
要是捉奸成功,老板說不定就會因為生氣把這個女人給他。
他習慣撿別人剩的。
沈硯川松了手,不動聲色地將戒尺收回桌邊,冷靜如常,“她讓我教她玩魔方,屢次出錯,作為老師,打一下學生的手心,略施薄懲而已?!?/p>
不是屢次,是只有兩次。
秋榕榕抓著魔方站起身,跑到周景行身邊,說道:“我已經可以解開這個魔方了,我演示給你看。”
她將魔方打亂,正準備復原。
只要把魔方復原,就可以把周淮遠從地下室里接出來。
在他們眼中魔方只是游戲,在秋榕榕眼里卻關系著人的性命。
周景行將秋榕榕解了一半的魔方拿出來,扔到一邊。
“我還沒弄完。”
“算你解開了?!?/p>
秋榕榕壓了壓唇角。
他是這樣,沈硯川也是這樣。
他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別人的性命,自己定下的游戲,也可以隨便改變規(guī)則。
只有她,會為了一句話,盡心盡力地想辦法。
現(xiàn)在,周景行說不需要,剛才秋榕榕學的解法,都變成無用功。
“手心疼不疼?”周景行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吹了吹掌心,力道十足地握住她手腕不放,眸色深深,“想學的話可以來找我,我也能教你。”
“你給的魔方,我怎么好意思再找你要解法?”
這里的氛圍有些怪,小七在旁邊很著急的樣子,沈硯川似乎有些不爽,而周景行看似溫柔,實則強勢地宣告主權。
他雖然是在對秋榕榕說話,眼神確實盯著沈硯川,“至少,我不體罰學生。”
沈硯川對上周景行警告的雙眸,自覺無趣。
“你們好好玩吧。”沈硯川離開書房。
秋榕榕看著沈硯川離開的背影。
他們幾個人這幾天都不對勁。
肯定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