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穿插番外,并非結(jié)束)
從他知事開始。
他就知道,父親不滿這個帝王,不止是不滿,甚至可以說是厭恨。
從小他父親便不斷告訴他。
當今皇帝是個昏君,更是個無能之輩,是遠遠不及他的。
這樣的話,他從小便在他的耳邊提及,也埋了一顆藐視皇族,反叛的種子。
后來他在家中看到了先皇后的畫像,他才知道。
原來父親對皇帝的怨恨其實是來源于那個女人。
他愛而不得的女人。
很多時候,他都會站在那副畫像面前望著那畫中的女子許久許久。
而那個時候,似乎有所感應一般。
他總覺得,自己仿佛有一日,也會變成這樣。
會跟他一樣,望著一個愛而不得的人,抱憾終生。
他甚至覺得,他們父子二人在重復一樣的人生。
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荒謬,更感到了一種恐慌。
他從小便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他是奶娘養(yǎng)大的。
侯府對外宣稱,他的娘親,也便是侯夫人得病早死,從那之后,也并未再立主母續(xù)弦。
但父親的后院里總有一些其他女人,所以他自然也會有一些其他的弟弟妹妹。
侯府里算的上熱鬧,可唯獨他這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成為了最受寵的孩子。
也只有他知道父親的秘密,也深刻的知道,他對皇帝的厭惡,那隱藏在表象之下的野心。
在他八歲的時候,曾隨父親進京述職。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小公主。
小公主一直認為,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少年來京時。
其實不然。
他早在八歲時,便已經(jīng)見過她。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那日他同父親進宮,老遠便聽見有人在哭著叫喊求饒。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和父親相視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侯府的宅斗他便見過不少,所以他想,深宮這種吃人的地方,只會更加視人命如草芥。
可很快,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卻吸引住了他的耳朵,也讓他停下了腳步。
“吵死了,本公主今日要習文。辰妃卻在這兒打人,是要故意擾得本公主不清凈嗎?”
那聲音脆生生的,年紀比他還要小。
有一絲嬌蠻,更有一種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底氣。
“原來是昭華公主?!背藉穆曇粢沧兞藥追郑袷怯行┪窇帜俏恍」?。
“這死丫頭,剛剛將我的鐲子摔壞了,我正在教訓她呢?!?/p>
他側(cè)過頭去,這才從樹影的空隙中,看清了那公主的模樣。
粉雕玉琢,漂亮的像是一個瓷娃娃。
可神情卻清清冷冷的,鮮少有小孩兒該有的明顯的情緒。
但卻無端的吸引的他駐足,更是移不開目光。
“是嗎?既然這么不小心,那就打死吧?!彼穆曇艟拖袷桥疵尊W兒的冰糖,清脆又帶著小女孩獨有的甜糯。
她忽然咧嘴一笑:“正好,本公主等會兒要去找父皇說說話。正愁沒什么話說呢?!?/p>
辰妃頓時變了臉色,“公主殿下……這可不興說啊……”
若是讓陛下知道自己為了一個鐲子就把宮女打死,定會覺得她善妒。
雖然后宮之內(nèi)這種事情并不少。
但擺在明面上和私底下到底是不一樣了。
若是擺在明面上,便是授人以柄。
“哦,那你將這奴婢給我吧?!彼隣钏齐S口。
辰妃猶豫了一下,便讓手底下的人松了手,將那奴婢留給了她。
而后不滿的帶著人離開了。
到這時,他只以為,是一位小公主心地善良救了一個婢女的故事。
然而小公主接下來的話語卻如驚雷般炸響在他耳畔。
“聽說,你在宮中到處謠傳太子與本公主不合?”小公主稚嫩的嗓音里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威嚴:“還說本公主是從外頭回來的,始終不上宮里的其他公主,是嗎?””
“來人,給本宮掌嘴,打到她說出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誰為止?!?/p>
“不說,就打到死。”
語畢,她轉(zhuǎn)身離去,繡鞋踏在青玉磚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裙裾也隨風輕輕揚起。
小公主姿態(tài)昂揚,走路生風,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也增添了一抹嬌俏。
那一時間竟讓他看入了神。
“是她的孩子……”父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甚至隱隱的,他聽出了一絲興奮。
后來一直到見到皇帝,他腦海里都是那道那道明媚又危險的身影。
她聰明又冷血,嬌蠻又可愛,像是一枚石子,在他平靜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
甚至在父親與皇帝說話時,他還一直暗暗期待著,她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來找她的父皇。
但是沒有。
而他也從皇帝和父親的對話里得知了,那位小公主叫昭月。
也是皇帝親封的昭華公主,一年前才被接回宮中。
而在那一年前,她便一直在邊境長大。
也是……先皇后的女兒,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女兒。
更是父親那愛而不得的女子所生下的孩子。
看著父親在皇帝面前偽裝的忠心,他心里浮現(xiàn)出一絲鄙夷。
明明在西陵的時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他想,父親可真是虛偽。
也是個膽小鬼。
而對于這個皇帝,從小的洗腦,讓他對這個皇帝著實是沒什么好感。
但現(xiàn)在因為他是小公主的父親,所以原本心底被父親影響的厭惡也少了許多。
因為他說,自己長得很好看。
日后他的女兒,若是要招駙馬,也要招一個如他這般好看的小子。
即便他聽得出來,不管是皇帝還是父親,都是虛以為蛇,滿嘴謊話。
皇帝也討厭他父親,可是卻得顧及皇家顏面。
事實上,他覺得皇帝更技高一籌,勝父親不止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