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孔翔:“該怎么給你呢?目前血液還在墨爾本醫(yī)院的儲存室,拿是可以拿出來,但拿出來以后24小時如果不處理,就沒用了。所以……你看怎么搞?”
邵溫白:“暫時不動,我會盡快飛去墨爾本?!?p>“行,這樣安排最好不過。”
“期間,可能要麻煩你幫忙看好樣本……”
孔翔:“這個你放心,我找的熟人就在儲存室工作,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p>“好?!?p>未免夜長夢多,邵溫白訂了兩天后飛墨爾本的機票。
“老錢,我要走了?!?p>聽到這個消息,錢旭陽怔?。骸啊@么快?”
“嗯。我等的東西,等到了?!?p>“……嗐,之前還覺得你拖拖拉拉,不爽快;現(xiàn)在真要走了,又舍不得……”錢旭陽深呼吸,壓下內(nèi)心的傷感,“行!你去吧,我會看好家里,等你回來。”
“辛苦了,老錢?!鄙蹨匕着呐乃绨颉?p>“哼!今年年底記得給我加年終?!?p>“一定?!?p>邵溫白花了一天時間交接工作, 得益于前期的準備和瘋狂加班,交接過程一切順利。
錢旭陽咋舌:“好好好,未來三年都不愁沒有新課題?!?p>把他們這些研究員當小日子整是吧?
三年吶……
不是一個星期,也不是三個月,是三年!
……
第二天邵溫白回了趟老宅。
近半年,他其實很少回來,以至于看著本該熟悉的花園,竟有了幾分陌生。
管家見到他,不由喜上眉梢:“溫白少爺,你回來了!”
他依舊熱情地遞上拖鞋,邵溫白仍然雙手接過,開口道謝。
客廳里沒人,自然燈也沒開。
即便有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室內(nèi),也只是為這寬敞的空間平添一抹空曠和寂寥。
大概過了五分鐘,邵奇峰才從外面進來。
“溫白——”
見到兒子,他還是很高興的。
邵溫白聞言,轉(zhuǎn)身望去,只見邵奇峰衣袖和褲腿都高高挽起,腿上沾了土,手里正拿著小鋤頭。
“爸,你這是?”
邵奇峰:“最近釣魚運氣不錯,十次有九次都不空軍,家里就兩個人,吃也吃不完,送人也沒人要,我尋思在后面那片園子挖個小池塘,用來養(yǎng)魚,你覺得怎么樣?”
說到釣魚,他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池塘旁邊,再種上大片繡球……我記得,雨眠臨市家里,就有一大片繡球花。第一眼見到,就被狠狠驚艷了?!?p>邵溫白點頭:“挺好的。不過挖池塘這種活可以請人做,不用自己動手。”
“請人做有什么意思?自己干才能體會到樂趣?!?p>“那后續(xù)防水、砌磚什么的,您也自己干?”
邵奇峰擺手:“那我可做不來了,術(shù)業(yè)有專攻,專業(yè)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yè)的人做,我嘛,挖挖土就行?!?p>父子倆說著話,邵溫白倒了杯熱茶順手遞過去。
邵奇峰擦了擦手上的土灰,才笑著接過。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腳步聲,沒一會兒,姜舒苑走下來。
母子見面,相顧無言,便是此刻的真實寫照。
邵溫白遠遠看著親媽,那種無力感,又從心底涌出。
即便姜舒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那種感覺就像……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還是會不受控制地出現(xiàn)。
他張了張嘴。
半晌,才低沉地喊出那聲——
“媽?!?p>姜舒苑冷笑:“那我可當不起?!?p>話里諷刺拉滿。
邵溫白垂眸,不再言語。
邵奇峰招呼他到沙發(fā)坐,又吩咐管家擺飯。
姜舒苑卻說:“我沒胃口,先上去了?!?p>她轉(zhuǎn)身,高貴的頭顱始終沒有低下半分,挺直的脊背帶著固執(zhí)和決絕。
她可以向邵奇峰低頭,卻不愿對親生兒子讓步。
夫妻是半路的,但兒子是她生的。
邵溫白的冷落、忽視、置之不理,讓姜舒苑心里始終憋著一口散不開的怨氣。
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一個女人?他連親媽都不要了……
姜舒苑想不通,更想不開。
這時,邵溫白主動開口:“媽,一起吃頓飯吧?”
然而這句明顯挽留的話也僅僅只是讓姜舒苑腳下一頓,連個轉(zhuǎn)身都沒有,她便徑直上了樓。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但凡姜舒苑留個心,仔細聽,就會發(fā)現(xiàn)那句挽留的話帶著幾分服軟和祈求。
像是……一場隱忍的道別。
可惜,她不曾發(fā)現(xiàn),也可能發(fā)現(xiàn)了,但她忽視了那抹異常。
管家很快過來告知:“先生,飯菜已經(jīng)擺好,可以上桌了?!?p>邵奇峰攬住兒子肩膀:“走吧,我們父子倆也好久沒有單獨吃過飯了,今天正好?!?p>“嗯?!?p>邵奇峰和邵溫白落座。
偌大的餐桌,只有兩人,不免顯得有些空曠。
“喝點酒?”邵奇峰詢問。
“一杯就好。”邵溫白回他。
“行?!?p>父子倆一人一杯,都不貪多。
今晚的菜色廚房用了心,幾乎都是根據(jù)父子倆口味來弄的。
半杯紅酒下肚,邵奇峰夾了顆鹽酥花生送進嘴里,平靜地問出那句:
“什么時候走?”
邵溫白愣了一下,隨即又了然一笑:“明天下午?!?p>“嗯,一路平安?!?p>他甚至不曾多問一句。
邵奇峰知道兒子要做什么,也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太久。
“溫白,你比我當年勇敢,所以值得更好的結(jié)局,千萬別學我……別學……”
說到最后,邵奇峰一邊笑,一邊擺手,聲音卻漸漸低沉下去,眼皮也慢慢垂下。
“爸……”
“你放心,家里一切有我?!?p>邵溫白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么,半晌才吐出兩個字:“……謝謝。”
“傻兒子,就知道說傻話……”
父子倆一人一杯紅酒喝完,這頓飯,也算結(jié)束了。
臨走時,邵奇峰送邵溫白到門口。
“下次回來,嘗嘗我釣的魚?!?p>“好?!?p>邵溫白往前走。
走到一半,忽然頓住,轉(zhuǎn)身仰頭,看向二樓主臥。
一秒,兩秒……
足足半分鐘,那扇亮燈的窗戶也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邵溫白收回目光,笑笑,揚聲道別:
“走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