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眠看著眼前的邵溫白。
從兩人得救至今,他只在剛醒來時提過那個承諾——只要能活著,就給他一個機會。
但在她第一次選擇避而不談以后,他便沒有再提。
“……雨眠?”
“嗯?”她回過神。
“在想什么?”
蘇雨眠輕輕搖頭:“……沒什么?!?/p>
男人垂眸,似在斟酌,幾秒后,又重新抬眼,表情鄭重:“雨眠,之前在地道里說的那些,你不用當(dāng)真?!?/p>
蘇雨眠詫異,沒想到他竟然會這么說。
“其實,我也想過步步緊逼,逼你同意,網(wǎng)上不是說了嗎,苦果亦是果,是酸是甜總要嘗過才知道……”
邵溫白說到這里,自嘲地勾了勾唇。
又繼續(xù)開口:“但比起吃到這顆果子,你的感受更重要,我……不想你因此有壓力,而不開心。”
憑邵溫白對她的了解,他很清楚,只要自己再磨一磨,時間長了,雨眠終究會點頭。
她是個言而有信的姑娘,但自己卻不能做得寸進(jìn)尺的前任。
蘇雨眠靜靜看他:“你想好了?確定讓我不當(dāng)真?”
男人眼眶泛紅,眼里壓抑著各種復(fù)雜的情緒——
有不舍,有惋惜,有痛苦,但更多的是……隱忍。
機不可失,但……
“嗯,想好了,也不后悔。”
但她更重要。
即便,這輩子都沒有復(fù)合的機會,邵溫白也不希望自己愛的人背負(fù)半點壓力,有任何的不情不愿。
蘇雨眠一度以為上島后的邵溫白像換了個人,會耍賴、撒嬌、玩心機,還……又爭又搶。
但這一刻,她知道,邵溫白從始至終都是那個邵溫白。
他的愛建立在尊重之上,他又爭又搶的前提是不傷害到她。
果然,是個傻子啊……
蘇雨眠淚意上涌,在眼眶中破碎成晶瑩。
男人瞬間無措,手忙腳亂,卻又因腿腳不便而無法起身上前,只能干著急:“雨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對?你說,你想讓我怎么做?”
蘇雨眠深吸口氣,逼退淚意,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容。
這下,邵溫白更看不懂了。
蘇雨眠哦了聲:“本來今天過來還打算兌現(xiàn)承諾,不過你既然讓我不用當(dāng)真,那我還是不當(dāng)真了。”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這下還得了。
邵溫白立馬就要下床,拖著受傷的那條腿,跌跌撞撞追上來:“雨眠——”
“你瘋了!”蘇雨眠沒想到他反應(yīng)這么大,連忙折返回來,將他扶住。
“……別走?!?/p>
“你的腿!”
“不要緊,一點都不疼?!彼n白著臉,揚起一抹笑。
但額頭上的冷汗卻戳穿了拙劣的謊言。
蘇雨眠趕緊把他扶回床上,“你再這樣,信不信我——”
邵溫白只是眉眼含笑地注視著她。
仿佛她說什么,他都一字不落、照單全收。
蘇雨眠看著這樣的男人,真是又氣又心疼。
“眠眠,你剛才說,你……要兌現(xiàn)承諾?”
“我說過嗎?”
“……”男人眼里的光飛速黯淡下去。
下一秒,蘇雨眠的手便托住他下巴,迫使他重新抬眼。
“邵溫白,你聽好了——如果我不愿意,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答應(yīng)?!?/p>
“眠眠……”
“我考慮過了,”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們復(fù)合吧?!?/p>
男人的眼眶又紅了。
他以為,這句話會由他說出口,并且已經(jīng)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zhǔn)備。
“對不起啊,”蘇雨眠改成雙手捧住他的臉,“之前,我好像……不夠堅定。但我要做的事很可能會丟命,你有事業(yè)、有家人,我一個人冒險就夠了,何必把你也拖下水呢?”
“但后來看你傷心憔悴的樣子,有那么一刻,我承認(rèn),我后悔了。單方面決定結(jié)束這段感情,對我而言,是快刀斬亂麻,但對你來說,卻無可避免造成了傷害?!?/p>
“溫白,看清楚了嗎?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隨性、冷心的人,我只做我應(yīng)該做的,不會考慮別人的想法,這樣的我,你確定還要復(fù)合嗎?”
邵溫白牽起她的手,抓握在掌心。
他像個虔誠的信徒,仰望著傾慕的神女,“我愛你,無論你自私也好,隨性也罷,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會永遠(yuǎn)支持你的決定,即便,這個決定是要和我分開?!?/p>
“你……”蘇雨眠震驚,聲音染上幾分哽咽,“你不用這樣……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別人說了算,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選擇。”
愛到深處,便卑微到塵埃里。
曾經(jīng),邵溫白不以為然。
如今,他卻在塵埃里開出花來,只盼愛人回頭一顧。
對上男人深情的雙眼,蘇雨眠下意識想要后退。
這樣的愛和深情,她辜負(fù)過,更覺承受不起。
可邵溫白仿佛識破她想法,不允許她有任何退卻或逃避,果斷伸出雙手,圈住她的腰,而后重重用力,將她擁入懷中。
“雨眠,我們之間,沒有對不起,只有……一個愿打一個愿挨?!?/p>
是他自愿在這段感情里低頭,他不怨她放棄,只怕她一棄不回。
好在……
她回來了。
如此,便足矣。
……
錢海峰端著飯菜走到門口,冷不丁腳下一頓。
好嘛,上次是老厲,這回輪到他了。
厲潮涌看了眼托盤里原封不動的飯菜,“咋啦?邵溫白不吃啊?你原模原樣給端了回來?”
“不是。”
“那是?”
“咱們的小白菜保不住了?!?/p>
厲潮涌:“??”
什么小白菜啊……等等!
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猛咽了下口水:“你……都看見啥了?”
錢海峰放下托盤,張開雙臂,然后抱住自己。
“……就這樣式兒的?!?/p>
厲潮涌:“……”好嘛。
“真保不住了也沒辦法,唉……既然事已至此,要不咱們替雨眠打聽一下?看看邵溫白那個學(xué)生前任到底是誰?”
“我看行。找誰打聽呢?”
錢海峰:“我堂弟肯定知道!他在邵溫白實驗室工作呢,老板的八卦能沒點數(shù)?”
厲潮涌:“那趕緊的!給他發(fā)消息!”
“行,現(xiàn)在就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