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苑的病,打了邵家男人一個措手不及。
邵潯之主動提出他們兄弟三人輪流守在醫(yī)院,邵言之和邵溫白都表示沒異議。
但姜舒苑卻說——
“你們在這兒也沒用,有護士,有護工,該忙什么都忙去吧?!?/p>
邵潯之和邵言之對視一眼,震了個大驚。
咱媽什么情況?
說的反話吧?
突然之間轉性了?
邵潯之:“護工干護工的,我們主要負責陪您?!?/p>
“謝謝,我不用人陪?!?/p>
在邵潯之再三試探后,終于確認姜舒苑是真的不希望他們留下來,這才一臉納悶地走了。
姜舒苑聽見關門聲,忍不住輕嘆:從前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以至于三個孩子面對她竟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叩叩——
兩記敲門聲后,護士推門進來。
“姜女士,該抽血了?!?/p>
“嗯?!?/p>
姜舒苑淡淡應了聲,把手伸出來。
只見她臂彎有大片淤青,全是針頭扎出來的。
護士見她這么配合,心里忍不住臥槽了一聲,但更多的卻是小心和警惕。
畢竟,這位VIP病人隨時發(fā)瘋是常態(tài)。
直到抽完整整五管血,姜舒苑都還沒爆發(fā),護士才真的驚訝了。
離開病房后,她回到護士站——
“好家伙,那位今天沒扔東西,沒罵人,抽血也超配合,什么情況啊?”
“真的假的?”
“從抽完回來,中途還送檢了,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你說真的假的?”
“可能被癌癥復發(fā)嚇到了吧,蔫著呢,暫時沒空折騰咱們。”
“這樣啊……那還是一直蔫著比較好……”
突然,電梯里走出來一個男人,路過護士站被叫住——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
林牧周:“來探病的。”
“?。∥覍δ杏∠?,是來探望姜女士嗎?”
“對?!绷帜林茈p手插兜,微笑頷首。
“那麻煩您在這里登個記,寫一下名字、身份證號和聯(lián)系方式?!?/p>
“沒問題?!?/p>
林牧周配合地寫完,“……現(xiàn)在可以過去了嗎?”
“可以的,607病房?!?/p>
“謝謝?!彼D身離開。
“奇怪……”其中一個護士看著男人走遠的背影,忍不住嘀咕起來。
“什么奇怪?”
“來探病怎么空著手?
“是哦……”眾人紛紛反應過來。
……
叩叩叩——
林牧周敲門。
沒聽見里面的回應,他也不在意,自顧自推門而入。
“邵太太,聽說您住院了,我來探望一下。”
姜舒苑見到他,忍不住皺眉:“怎么是你?”
林牧周笑著走到床邊:“聽上去,您好像不歡迎我?。俊?/p>
“確實不歡迎,請你出去?!?/p>
姜舒苑不傻,那天從咖啡館回來之后,她越想越覺得林牧周這個人不對勁。
話里話外都在挑撥她和家人的關系,甚至有意識地引導她拆散溫白和蘇雨眠。
她立馬打給圈子里關系比較好的幾位太太,旁敲側擊打聽到事實,根本不像林牧周所說的那樣。
外界盡管對她和邵奇峰的關系有所猜測,但邵奇峰在這些流言蜚語冒出來之前,就通過好友的口,告訴整個圈子,她是他的合法妻子,邵家正兒八經(jīng)的夫人,這點永遠不會變。
姜舒苑沒想到邵奇峰竟然會這么做……
她知道,盡管曾經(jīng)的恩愛不在,但他依然對自己有一份責任在,所以愿意護著她,不讓外界的流言蜚語中傷她。
當然也可能是出于對邵家名聲的維護,以及對三個兒子影響方面的考慮。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站出來,護住了她,這就是事實。
不問因,只看果,邵奇峰仁至義盡。
那一瞬間,姜舒苑釋然了。
盡管沒有了愛情,但這個男人對她已經(jīng)足夠仁慈。
這就夠了。
那一刻,懊悔與愧疚如洶涌而來的潮水,幾乎將她湮沒。
人真的不能回想過去,因為一想,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自己有多蠢。
而林牧周搬弄是非,確鑿無疑了。
啪啪啪——
林牧周拍手鼓掌,“真是精彩,邵太太的聰明出乎我的意料。還以為你已經(jīng)被邵奇峰傷透了心,不再對這個家抱有幻想,沒想到……實在沒想到……”
他輕笑搖頭。
姜舒苑冷冷盯著他:“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是誰?你居然問我是誰?”林牧周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姜舒苑:“我應該知道你是誰嗎?”
“不,你怎么會應該呢?高高在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邵太太,怎么會關注我這種螻蟻般的小人物?所以,你不知道啊,你心安理得地不知道?!?/p>
姜舒苑聽他越說越離譜,不想再聽:“你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邵太太,我聽說你好像癌癥復發(fā)了?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吧?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數(shù)著日子過活,更不好受吧?”
姜舒苑垂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她深吸口氣,才勉強平復下來。
林牧周又繼續(xù)說道:“生命已經(jīng)走到盡頭,你甘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瞧瞧這冷清的病房,丈夫不管你,兒子忽視你,你心中難道一點恨也沒有?”
姜舒苑目光微閃。
“閉嘴!”低吼聲中帶著幾分情緒上的失控,恰到好處泄露出她內心的不甘。
林牧周滿意勾唇:“原來還是恨啊,還以為你多大度呢?!?/p>
“如果你今天是專門來戳我傷口的,那么恭喜,你做到了,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邵太太,你既然這么不甘心,那為什么不趁活著的時候做點什么呢?”
姜舒苑陷入怔忡。
落在林牧周眼里,約等于動搖。
他又加了一把火:“邵奇峰只愛歐陽聞秋,邵溫白又只顧著蘇雨眠,你呢?你算什么?明明你才是他們的妻子、母親?!?/p>
“……那我能怎么辦呢?他們不愛我……哈哈……他們不愛我……我努力過,可又能如何?”姜舒苑仿佛被刺激到,癲狂大笑。
一邊笑,一邊流淚。
林牧周幽邃的眼中閃過滿意,“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狠狠報復他們,要聽嗎?”
姜舒苑抬眼訥訥看他。
林牧周知道,她心動了:“你可以這樣……”
……
林牧周離開后,姜舒苑坐在病床上,久久沒回過神來。
她被震驚到了。
震驚于林牧周的狠毒和陰損,更震驚于他……對邵家的恨。
是的,他說的“辦法”,足以毀滅整個邵家。
為什么?
他為什么這么做?
姜舒苑擦掉眼淚,臉上閃過一抹堅定。
如果生命有限,她想,總要做點什么來償還和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