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剛落音,一柄飛刀就扎中了她的腿。
蕭恕緩緩收回手,“文惜,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規(guī)矩?!?/p>
文惜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屬、屬下沒錯,她是周從顯的女人。”
“殿下一世英武,難道要敗在一個女人的手里!”
蕭恕慢慢走出來,直到站在文惜的面前。
“她,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誰。”
姚十三的眼睫一顫。
她是她自己……
她捏著指尖看向蕭恕,好像她一直追逐的某樣?xùn)|西,是可以這樣輕易地宣之于口。
“殿下,周大人求見?!?/p>
蕭恕抬起眼眸,他輕笑了一聲,“竟然這般慢,本王都等了大半日了?!?/p>
“還不將將大人請去議事廳?!?/p>
門口的侍衛(wèi)走后,他才看向姚十三,“你若是愿意留文惜一命,以后她就是你的人,若是不愿,叫門口的侍衛(wèi)即可拖走就是?!?/p>
蕭恕說完就抬著步子離開了院子。
院子里一時(shí)陷入了寂靜。
“雙兒,你先帶著芙兒進(jìn)去,我有話同文惜說?!?/p>
雙兒義憤填膺地看了文惜一眼后,抱著芙兒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
文惜直挺挺地跪著,一言不發(fā)。
她輕嘆了一口氣后,將文惜拉了起來,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
“你是成王殿下的人,你不過是忠君之事?!?/p>
文惜抬眼看了她一眼,“現(xiàn)在周世子就在府里,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就去揭穿你?!?/p>
姚十三笑了一下,“文惜姑娘,你跟在成王殿下身邊這么久,你還不明白嗎,就算現(xiàn)在周從顯知道我在這兒,你覺得他能把我從成王府帶走嗎。”
她的唇角微抿。
她說得沒錯。
只要殿下愿意,他就算現(xiàn)在立馬納了姚娘子,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姚娘子真是命好。”
這句話,她在京城的時(shí)候,也說過一次。
姚十三,“你覺得這個‘好’,是英國公世子給的,還是成王殿下給的。”
文惜沒有說話。
誰給的,有區(qū)別嗎。
姚十三的唇角彎了一下,“于我來說,周世子和成王殿下都是一類人?!?/p>
“他們給的好,未必就是我想要的。”
文惜的眉頭微皺,“殿下對你這般好,你也不想要?”
周從顯她不甚了解。
但是殿下,她還從未見過殿下這般縱容過一個女人。
建糧倉屯糧也好,還是想做藥材也好。
還是臨時(shí)起意去狩獵也好。
好像只要是她開口。
殿下就沒有不應(yīng)允的。
她堅(jiān)定地?fù)u頭,“不想?!?/p>
她現(xiàn)在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在京城時(shí),文惜覺得周從顯對她好,現(xiàn)在在禹州,又覺得蕭恕對她好。
可是這些好又值幾兩銀。
又能經(jīng)得起幾番歲月。
對她,她能獲得一切,能做任何事。
要是不好呢。
就像現(xiàn)在的文惜一樣,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身家性命都會交予旁人。
“文惜,我放了你,只是因?yàn)槟阍?jīng)對我出手相助?!?/p>
“同時(shí)也因?yàn)槟銓Τ赏醯钕碌闹倚氖轮?,我并不?dān)心,你把我對你說的話泄露出去。”
她的話一頓,“我也不怕你說?!?/p>
文惜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好像看不透她的想法。
她既不想留在周世子的身邊,同樣也不想留在殿下的身邊。
姚十三知道文惜不會理解,也沒有人能理解。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個宋積云都要了她和孩子的性命。
更何況是天家貴胄。
她重生一回,不是為了換個人再重復(fù)一次上一世的經(jīng)歷。
“文惜,你若是不愿留在這兒,你可以去尋你的去處?!?/p>
文惜好似從來不認(rèn)識她一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姚十三笑了一下,也不再等著她的答案,徑直回了屋子。
她是她自己。
從來無需他人為她做主。
晚間的時(shí)候,還聽到宴客的聲音。
絲竹樂舞,不絕于耳。
雙兒輕手輕腳地給芙兒蓋上了小毯子。
姚十三正在燭火下正在縫小衣裳。
雙兒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活計(jì),“自己眼睛,當(dāng)心到時(shí)候在月子里流淚。”
“城里這么多的鋪?zhàn)?,買一些便是?!?/p>
她又翻開桌子上的賬本開始看賬,“買是買的,但孩子的貼身衣物還是自己縫得好?!?/p>
雙兒,“姐姐,可以讓街角的啞婆婆做幾件,她手藝可好了。”
“她賣的鞋墊子又結(jié)實(shí)又舒服,我都買了兩雙……”
姚十三看了她一眼,“你買了兩雙?”
雙兒抿著唇角,“是、是啊……”
她笑了下,也不揭穿她。
她和魏尋也是有緣,就算她棒打鴛鴦,遠(yuǎn)隔千里,人家還是能走到一起。
剩下的路,可能就是她自己帶著兩個孩子自己過了。
雙兒悄悄吐了下舌頭。
她只是偶爾遇到幾次魏尋,她見到他,總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她越躲著,卻越容易遇到。
直到她呵斥他不準(zhǔn)再看,魏尋才像做錯事后茫然無措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躲著她……
她買的那兩雙鞋墊子也是她買的。
他的鞋子開線都不知道縫一下,拿了工錢也不知道自己重新買一雙。
她也看在他兩次幫了她的份兒才幫他買了新鞋和鞋墊子。
不過,她也幸好買了,昨日他上山正好派上用場……
雙兒悄悄朝著姚十三的方向挪了一下,“你、不生氣嗎……”
姚十三看了她一眼,“我不生氣?!?/p>
“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不是英國公府那個丫鬟霜降,你現(xiàn)在叫姚雙兒,是我的妹妹。”
“魏尋雖然現(xiàn)在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他是個靠得住的人,你覺得好,我就一定為你攢下一份嫁妝!”
雙兒的臉頰爆紅,彈得一下離她好遠(yuǎn)!
“你、你胡說什么,我就是、就是看他幫我兩次……”
姚十三笑了起來,有心逗她一逗,“你要是覺得魏尋不夠好,我記得慶王殿下的身邊有兩個長相不遜的小伙?!?/p>
“就知道打趣我,我、我出去了!”
雙兒立刻捂著通紅的臉頰跑了出去。
外頭的絲竹之聲更清晰了些。
成王殿下為了招待周從顯,已經(jīng)宴樂了兩個多時(shí)辰,酒壇子都不知道抬進(jìn)去多少。
還真是盡到了地主之誼。
雙兒在外頭走了一圈,往回走的時(shí)候迎面碰到了一個滿身酒氣的少年。
他連路都走不穩(wěn),歪歪扭扭。
雙兒剛想避開,那酒鬼卻上來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霜降姐姐!”
季小慢張嘴就哇哇哭,“霜降姐姐,你怎么在這兒?。 ?/p>
“姜姐姐不見了,大人幾乎把京城都翻過來了??!”
雙兒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沒想到這個季小滿的手勁兒這么大!她根本就無法掙脫開!
“你認(rèn)錯人了!”
“沒錯!”季小滿滿嘴的酒氣,他明明已經(jīng)醉得暈暈乎乎,卻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來。
“你放開我!”
雙兒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主院,季小滿是怎么跑這么遠(yuǎn)的。
季小滿的手勁兒極大,他轉(zhuǎn)身就要拉著她走。
“找、找姜姐姐,找大人!”
雙兒的胳膊被抓得生疼,不知道怎么辦的時(shí)候。
從她的身邊伸過一只手,抓著季小滿的手腕一捏一轉(zhuǎn),季小滿殺豬般地叫了出來。
“啊誒誒!手!——”
雙兒得到了解脫,一看是文惜出手幫了她。
文惜,“愣著做什么,還不回去?!?/p>
雙兒提著裙子就跑。
直到轉(zhuǎn)角,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文惜一掌就將季小滿打暈了過去。
文惜檢查了一下,確定人沒事兒了才朝著雙兒走去。
“他喝醉了沒有會相信他的醉話,我也不會說?!?/p>
“你先回去,我叫人將他先帶過去?!?/p>
雙兒知道她現(xiàn)在身上還有傷,都是被成王殿下打的。
“那你為什么還想……”
“是我想得太狹隘了?!蔽南α讼?,“回去吧?!?/p>
她抬步就朝著門口侍衛(wèi)走去。
從前她京城見過太多女子,一生圍繞在后宅,爭男人,爭孩子,甚至爭衣裳首飾。
她把姚娘子和她們歸為一類人。
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是因?yàn)檫@樣的人耽誤,太不值得了。
可是……
姚娘子不是。
她不想困在京城的后宅里,同樣也不想困在禹州的后宅里。
她是一只南飛的雁,她還沒到地方。
她還是會走的。
侍衛(wèi)將季小滿扛了回去。
雙兒一邊掐著自己的胳膊,一邊跟著去了宴會廳。
季小滿沒有兩步就被顛醒了。
嘴里還一直嘟嘟囔囔地喊著“霜降姐姐”。
侍衛(wèi)將他往臺階上一放,他立刻扶著臺階哇哇大吐。
頓時(shí)一股臭味彌漫,地上也是讓人不忍直視的污穢。
侍衛(wèi)都受不了地退了好幾步。
只有文惜面不改色地還站在原地。
“霜降姐姐?!?/p>
季小滿吐完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姑娘。
抬手抓著她就往里走。
“大人!我找到霜降姐姐了!大人!”
周從顯端著酒杯,滿臉的酒意,聽到季小滿的話,他的眸子忍不住一顫。
隨后就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才醉醺醺地回頭。
看向那個被季小滿拽進(jìn)來的人。
“參見殿下,這位客人一直抓著奴婢,奴婢不得已才跟著來的。”
文惜不經(jīng)意地卷起袖子,漏出被掐得通紅的手臂。
季小滿這才回頭,他的眼睛時(shí)而瞇起,又時(shí)而睜大。
好半晌后,他才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霜降姐姐,霜降姐姐呢?!?/p>
“我剛剛還看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