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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引蛇出洞

京城,水園。

秋風(fēng)陣陣,湖邊的殘荷偶有水鳥掠過。

茶室里陣陣琴聲,寬敞的屏風(fēng)后是三個人影。

宋積云進來行禮后,趙氏就只是自顧地喝茶,根本就沒有搭理她。

直到最后一個琴音落下,趙氏才輕抬眉眼,一旁的向媽媽這才意會地將茶室其他人帶下去。

“宋小姐是帶好消息來的嗎?!?/p>

趙氏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茶盞磕碰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不輕不重。

宋積云卻攥緊了手指。

“她、她身邊高手眾多……”

她的目光倏地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勾起嘲諷的一笑。

“宋小姐是如何給我保證的?!?/p>

“出師未捷身先死,宋小姐死得也太快了些。”

宋積云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裙,站在屏風(fēng)邊,正在風(fēng)口上。

裙角翻動,瑩白的臉頰邊上發(fā)絲浮動。

越發(fā)地顯得楚楚可憐。

趙氏在后宅中度過了半生是,什么樣的女人沒有見過,宋積什么心思,她一眼便能洞穿。

老太太自然是疼惜她。

可老太太畢竟已經(jīng)老了。

宋積云是孤女,手里沒有籌碼,也不得顯兒的心。

日后進門,孤家寡人。

她是婆母,而宋積云主動送上門給她解惑,不過是尋一份日后在后宅中的安穩(wěn)。

而她的好處。

不論以后這件事會不會被發(fā)現(xiàn),都給推給宋積云。

只是她沒有想到,居然這么不中用,連個小孩兒都不能擄來!

“你不是自詡聰明絕頂,計謀無雙嗎?”

趙氏冷聲道,“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周家的血脈,必須盡快弄來滴血驗親?!?/p>

“宋積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p>

趙氏的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宋積云咬緊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翻涌。

她已經(jīng)花了大價錢找人,那幾個蠢貨竟然連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

趙氏離去,桌子上的茶水漸涼。

宋積云緩緩在趙氏的位置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青衫伙計端著一壺新茶走了進來。

伙計的虎口有著厚厚的老繭。

他的手極穩(wěn),重新給茶碗斟滿茶水。

宋積云臉上的柔弱與委屈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蔑視。

好似高高在上聛睨一切的上位者。

“你是如何給我保證的?!?/p>

方才趙氏的話,她又給了伙計。

“三個人,對付一個車夫和一個護衛(wèi),連個孩子都搶不回來?”

這伙計正是從賀然手下逃脫的蒙面人!

伙計的眼底沒有溫度,他們都是刀口舔血的買賣。

買命是一個價,買人是一個價。

這個女人只要活捉一個小孩兒,自然價不高。

沒想到就是這一單買賣,讓他折損了兩個兄弟。

江湖行走,既然接了委托,就要搬到到。

伙計開口,他的聲音冰冷沙啞。

“半路殺出兩個高手,我們失手了?!?/p>

“失手了?”宋積云冷笑。

“一句失手了,就想把事情揭過去?”

“人沒帶回來,還想要尾款?做夢!”

伙計的眼中流露出冷意。

“宋小姐,江湖規(guī)矩,死了事主的撫恤不能少?!?/p>

“刀口舔血,死了,技不如人,錢,不能少。”

宋積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死了的人,還有什么價值?”

“我只看結(jié)果,至于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伙計倏地抬頭,眼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宋積云被那雙毒舌似的眼睛緊緊纏上,一股涼意從后背爬了上來。

她努力咬著自己的后牙槽,讓自己不要露怯。

片刻后,她從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錢袋,扔在桌子上。

銀子撞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又誘人。

“這里是五百兩?!?/p>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買通也好,硬搶也罷?!?/p>

“十日之內(nèi),我必須見到那兩個孩子?!?/p>

“事成之后,我再給你雙倍的價錢。”

殺手頭目看著地上的錢袋,眼中的殺意漸漸褪去。

他撿起錢袋,沉聲應(yīng)下。

“好?!?/p>

……

孟時嵐的府邸。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平靜之下,暗流洶涌。

府里府外,魏尋和郭凡早已暗中增派了數(shù)倍的人手,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然而,一連十余日,都風(fēng)平浪靜。

對方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再沒有半點動靜。

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等待,最是磨人。

雙兒每日都提心吊膽,連睡覺都不敢睡得太沉。

孟時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書房里,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她不能永遠(yuǎn)被動地躲在府里,讓芙兒和小胖喜跟著她一起被困在這方寸之地。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她決定,引蛇出洞。

城西的西市為邦外市場,這里什么都有。

也京城里魚龍混雜,最為熱鬧的地方。

走進西市,熙熙攘攘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胡商的叫賣聲,各州市的吆喝聲,南腔北調(diào),不絕于耳。

空氣中彌漫著香料、皮革和各種食物混合的奇特味道。

波斯的地毯,昆侖的美玉,東海的珍珠,草原的馬奶酒。

只要你有錢,再稀罕的東西,都能收入囊中。

來往西市的,多是商賈富戶家中的管事和采買。

像孟時嵐這般,一身蘇繡錦緞長裙,頭戴珠釵,身披玉飾,一看便是身份尊貴的主家小姐,身后還跟著丫鬟護衛(wèi)的,實在少數(shù)。

她一出現(xiàn),便像是一只誤入狼群的肥羊,立刻吸引了所有商販的目光。

“小姐,小姐!看看我這兒的貓眼石,從西域來的,晚上能發(fā)光!”

一個絡(luò)腮胡的胡商,捧著一個盒子,擠到孟時嵐面前,獻寶似的打開。

孟時嵐看也不看,大手一揮。

“買!”

這擲地有聲的“買”字,似乎讓商人們看到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姑娘,瞧瞧我這兒的紅寶石,鴿血紅!真正的鴿血紅!鑲在簪子上,保管您艷壓群芳!”

商人們盡力地推薦著自己的貨物。

跟在孟時嵐身后的雙兒,看得咋舌不已。

而隱在人群中,時刻保持警惕的郭凡和魏尋,瞧著這番景象,忍俊不禁地?fù)u了搖頭。

孟時嵐卻似乎樂在其中。

她饒有興致地從這個攤子逛到那個攤子,時不時拿起一塊寶石,對著光看成色,又或是拿起一串珠子,在手腕上比劃。

她問價,還價,與那些精明的商人你來我往,一派悠閑自在。

孟時嵐幾乎將西市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走了個遍。

她身后的雙兒和護衛(wèi),手上都拎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馬車?yán)铮嵌蚜诵“胲嚨母鞣N玩意兒。

周圍除了熱情過度的商販和看熱鬧的路人,再沒有一個可疑的人出現(xiàn)。

孟時嵐站在馬車旁,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起來。

難道,是她想錯了?

還是說,她今天的陣仗太大,讓對方不敢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