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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再次遇見, 又是他

接下來的數(shù)日,姜時窈日夜都在繡房里。

敞開的窗戶,能看到滿院的生機,還有芙兒歡快的笑聲。

院墻外,英國公府喜氣洋洋,都在為了接下來世子的喜事忙碌。

霜降幫芙兒將編好的花環(huán)戴在頭上,轉(zhuǎn)頭就透過窗子看到正在伏在繡架上的姜娘子。

自那日從玉寶樓回來后,姜娘子已經(jīng)整整五日都沒有出門了。

日夜都在刺繡,吃飯都快抬不起手了。

她的唇角微抿,主子不如意,遭罪的都是下頭人。

姜娘子就算有世子相護,不也難逃遭殃。

待新主母進門,主母若是想用姐兒拿捏娘子,娘子又能如何。

外人看著花團錦簇,個中苦楚也只有局中人自己知道。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霜降?!?/p>

霜降回過神來,姜娘子正站在窗邊叫她。

姜時窈將繡品從繡架上拆了下來。

“你現(xiàn)在拿去給老夫人看,瑞獸口中的珠子是用珍珠,還是銀線繡?!?/p>

這瑞獸是霜降看著姜娘子繡出來的。

此刻拆下來才發(fā)覺,這瑞獸好似要活過來了一般。

霜降看著壽桃空空的位置,只覺得十分地替姜娘子不值,“這幅刺繡您熬了半個多,吃飯都拿不起筷子了?!?/p>

“宋小姐在上面繡個小小的桃子,這功勞就要被她搶走了!”

姜時窈揉搓著手腕,“我不在乎虛名,只想換些實打?qū)嵉暮锰??!?/p>

“霜降,你覺得瑞獸口銜真珠好呢,還是假珠好呢?!?/p>

霜降的視線從繡品慢慢移到姜娘子的手腕上,窗外還有芙兒清脆的笑聲。

就算沒有珍珠加持,這樣一副繡品在繡莊,至少能賣出千兩。

姜娘子累死累活,不僅沒有工錢,還需要用這樣的法子才能得到一點點的好處。

她緩緩張口道,“自然是珍珠好?!?/p>

姜時窈笑彎了眉眼,“你拿去給老夫人看看。”

待霜降走后,她才從袖子里拿出一顆拇指大的圓潤珍珠。

這等大小,品色的珍珠,至少三千。

但她手里這顆,三十兩。

瑕疵珠磨粉壓制而成,經(jīng)不起時間的摧殘。

以假亂真,足夠了。

“霜降,想什么呢,我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高媽媽看著她游神的模樣,有些不悅。

“你去了姜娘子的院子,越發(fā)的松懈了。”

霜降低下了頭,方才老夫人夸贊了娘子的繡的瑞獸,下一句卻說——

“若是真能得太后娘娘的青眼,對云兒的名聲也是添翼?!?/p>

她咬了咬唇,“婢子只是覺得姜娘子不易,這明明是娘子點燈熬油繡出來的,老夫人卻想用這繡品給宋小姐的名聲錦上添花?!?/p>

高媽媽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袋,“你心疼人家,誰來心疼你!”

“別忘了,日后你們都是同一屋檐下伺候世子的人?!?/p>

“現(xiàn)在還不長點兒心眼兒,到時候我看你有沒有眼淚流!”

霜降沒有說話,拿著繡品轉(zhuǎn)身回了小院兒。

姜時窈難得沒有待在繡房里,在院子里陪著芙兒在玩兒。

“娘子?!彼颠M門迅速換了表情,“老夫人說用珍珠!”

說著她滿眼真誠地從懷里拿出錢袋。

“珍珠貴重,婢子粗鄙,娘子自己買吧?!?/p>

姜時窈看著她手里幾次都沒有接手的錢袋。

魚肥了,可以收了。

她笑吟吟地接過錢袋,“芙兒這些時日都悶在家中,許久沒有出門了,今日出門放放風吧?!?/p>

芙兒精準地捕捉到“出門”二字,立刻高興地跳了起來。

京城最有名的酒樓除了德興樓,還有一個懷月樓。

只是不同的是,懷月樓除了做吃食生意,后面與之相連的還有一棟樓專做風月生意。

去懷月樓的大多都是去尋歡作樂之人。

但是架不住懷月樓大廚的手藝,每月都會推陳出新,能吃到各地不同的風味。

所以專門去懷月樓專門買菜的各府小廝也不少。

姜時窈帶著幾人下車的時候,何媽媽險些以為是車夫走錯了地方。

“娘子,這、這里是……”

姜時窈,“這座樓都是吃飯的,媽媽你驚慌什么?!?/p>

懷月樓不是沒有姑娘家來吃飯,只是實在是少數(shù)。

小二看到幾人時,立刻將人引到三樓的廂房。

廂房推開窗子,就能看到中庭的景色。

假山流水,滿園春色、花紅柳綠。

景好,味也美。

若是沒有后面的風月場所,德興樓的頭名都要讓位。

“阿娘,這里好漂亮!”

芙兒兩只小手站在凳子上,兩只小手扒著窗臺。

她看到對面的一樓閃過一個人影,她抓著阿娘的手腕探出身子想看看清楚。

姜時窈另一只手拎著她的后領子往回一拉,“芙兒,危險!”

芙兒抓著阿娘的小手一松,手指勾著她腕間的紅繩,將紅繩結(jié)竟然扯斷了。

姜時窈系在手腕間的玉佩掉了下去。

“呀!——”

“這么高恐怕要摔碎了。”她往下探了探,發(fā)現(xiàn)正下方的小池子正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霜降,“掉池子里,應當沒壞,婢子去撿?!?/p>

這玉佩一直系在她的手上,上次在白馬寺斷了后,她試了幾個繩結(jié)都不對。

今日果然又散開了。

姜時窈靠在窗邊,腦子里回想著幼時的情景。

只記得一個溫柔的背影,會編好看的繩結(jié),還能做成頭飾。

再多的記憶,就是兄長偷偷帶著她去私塾。

還會帶她偷偷摘村長的桑葚。

她會看書寫字都是兄長教的。

這個玉佩,也是兄長再三交代她,小心保管,不能丟。

姜時窈正出神,屋檐下伸出一只手,從池子里撿起來玉佩。

“那是我的?!彼泵Τ雎暋?/p>

那只手的主人從屋檐下探出頭朝上看。

是那個冤大頭。

姜時窈下意識站直了,“多謝公子,我家婢女已經(jīng)下樓了,公子放回原處即可?!?/p>

蕭恕看了樓上一眼,對著天光舉起來玉佩,“無事,我在這兒等著就行?!?/p>

借著天光,這回他看清了玉佩背面的字。

青蓮。

“公子,這是我家娘子的玉佩?!?/p>

霜降剛開口,就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撞得一個趔趄,差點兒飛出去。

“主子,人沒有抓到!”

霜降扶著一旁的柱子,準備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人的刀上有血!

蕭恕將玉佩扔給霜降,“同你家娘子說,還是盡快離開的為好?!?/p>

霜降抓著玉佩就往樓上跑。

就說這個懷月樓魚龍混雜,就算再好吃也不能來!

她剛氣喘吁吁地跑回廂房,就看到屋子里憑空了好幾個人!

姜時窈一臉菜色地被周從顯摟著。

她能聞到鼻尖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后背處從周從顯手臂漸漸浸透衣衫的濕濡。

方才她剛對樓下的冤大頭說完話,周從顯就推門進來了。

他剛說了“別動”兩個字,不過片刻又進來三四個一臉煞氣的男人。

芙兒坐在阿娘的懷里,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她奶聲奶氣的打破凝滯,“阿娘,芙兒的栗子糕怎么還沒來?!?/p>

周從顯端起眼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幾位是做什么,怕本世子不給錢嗎?!?/p>

幾人面面相覷。

他們現(xiàn)在也不能肯定,那個黑袍人就是英國公世子。

其中一人抱拳,“懷月樓遭了盜賊,小的追至此處,擾了世子雅興,還請世子見諒?!?/p>

周從顯冷哼了一聲,“盜賊?本世子是偷了你家菜,還是米?!?/p>

“叫掌柜的來!”

姜時窈的后腰被輕輕捏了一下。

她迅速反應,“他們也是職責所在,世子今日便算了吧,不是答應芙兒吃完飯后還要帶她去放紙鳶嗎。”

芙兒恰當?shù)嘏e起兩只肉乎乎的小手歡呼,“放紙鳶!”

周從顯的臉色這才松動了些。

“還不趕緊滾?!?/p>

幾人走后,周從顯整個人才松下來,臉色都白了兩分。

霜降走過來才看到姜娘子身后的血跡,“娘子!”

“噓?!苯獣r窈接過玉佩,“把文收拾的那個包袱拿過來。”

雖然出門的機會少,但是姜時窈都會給芙兒收拾齊全。

包袱里除了芙兒的備換衣物,鞋襪,一些小零嘴兒,還有一些簡單的傷藥。

周從顯看著百寶箱似的小包袱,“怎么帶這么多的東西?!?/p>

比逃難還齊全。

姜時窈將傷藥和紗布拿出來,“芙兒小,對什么都好奇,怕出現(xiàn)什么意外,多準備些有備無患。”

說著她瞥了他一眼,“妾不會教女兒,安危起碼得周全些!”

藥粉撒在他的患處,紗布按上去時,“不小心“”手抖重了一些。

周從顯的臉上一白,“姜時窈!”

他知她還在記白馬寺的仇。

他吸著氣指了指姜時窈,最后指向霜降,“那個……”

想了半天都沒有想起她的名字,“你去路口,把魏尋叫來,進來時買一只兔子紙鳶?!?/p>

姜時窈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她不明白怎么堂堂國公府世子還會被人追殺,廂房外還會時不時出現(xiàn)剛才那幾個兇神惡煞之人。

懷玉樓有什么好偷的。

菜譜還是美人。

魏尋拿著一只兔子紙鳶進來的時候,最高興的莫過于芙兒了。

“放紙鳶!”

周從顯的眼睛掃過一個路過的小二。

“芙兒想放紙鳶,走吧?!?/p>

他拿著紙鳶,攬著抱著女兒的妾室走出了懷玉樓。

看著幾人的背影,那幾人又出現(xiàn)在了二樓的一間屋子里。

“主子,沒有發(fā)現(xiàn)周從顯有傷?!?/p>

蕭恕站在窗前雙手環(huán)抱,“你們傷的是哪只手?!?/p>

“右手。”

他的視線落在周從顯拿紙鳶的右手上,碩大的紙鳶剛好遮住大半的臂膀。

“呵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