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窈被趕去了周從顯的馬車上照顧。
芙兒上了趙氏的馬車,搖搖晃晃中,她已經(jīng)睡著了。
趙氏看了眼已經(jīng)在向媽媽懷里睡著的小丫頭。
“想不到這小東西還有這運道?!?/p>
向媽媽,“到底還是世子的孩子,姐兒性子好,長得也乖巧,那七王爺就是小霸王一樣的人物,也對姐兒喜愛?!?/p>
趙氏笑了下,“不過是小孩子的戲言?!?/p>
隨后她又想了下,“芙兒好像還有半年就要四歲了吧?!?/p>
向媽媽一下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是,姐兒快四歲了,奴婢記得大小姐是三歲啟蒙呢?!?/p>
“世子心疼姐兒多玩了半年,現(xiàn)在也該請西席師傅了?!?/p>
趙氏唇角含笑地理了下衣角,“你說得對,我記得前頭黎閣老家的孩子都是請的張世沖啟蒙?!?/p>
“張世沖為人執(zhí)拗,若沒中間人,難請他進門。”
“等會兒我寫個帖子給黎夫人,你親自去送?!?/p>
向媽媽應(yīng)道,“是?!?/p>
她的目光落在懷里的小姑娘身上那塊黃翡老虎玉上,這孩子有福,日后就算不得主母的喜歡,前途也不會差。
說不得將來生母姜娘子的榮耀要比宋小姐還大!
姜時窈看了一眼已經(jīng)醉倒的男人,轉(zhuǎn)身看向窗外。
她今天在佘二娘那兒花了一千多。
這還只是的身份錢。
到時候各關(guān)卡的吃拿卡要,還少不了要打點。
出城后,還有路資,車馬費,落腳置辦家業(yè)的錢。
她現(xiàn)在手里的錢還不夠!
而且現(xiàn)在糧食價格還在上漲,糧倉里的糧食現(xiàn)在不少,就像一只大錢袋卻放在一個七旬老人的身上。
她還要想個法子,提防被人破壞,否則功虧一簣。
“姜時窈?!?/p>
姜時窈驚訝地回頭,就發(fā)現(xiàn)周從顯滿眼清明地坐了起來。
“你……你沒喝醉。”
周從顯揉了揉額角,“聽母親說,有人給下了帖子,見到下帖子的人了?!?/p>
姜時窈,“見到了,是成王殿下?!?/p>
周從顯沒有差異,只是抬起眉梢,“說了什么?!?/p>
“成王說丟了一件東西,問你見過沒,妾說不知道?!?/p>
周從顯靠著車廂壁,“成王殿下還真是煞費苦心?!?/p>
“以后,這種莫名的請?zhí)?,先告訴我?!?/p>
他的眼睛直視她。
姜時窈抿了下唇角,“是?!?/p>
她捏著衣角垂下了眼瞼,突然頭上一緊。
“別動?!?/p>
周從顯退后寸許,姜時窈覺得自己頭皮一涼,隨后右邊一重,冰涼的觸感一下下挨著耳朵。
是一支步搖。
周從顯,“宴會上,步射折花贏回來的?!?/p>
姜時窈望著他的眼睛,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周從顯從來沒有給她送過任何東西,缺了什么,也只是叫人送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送。
周從顯等著她滿眼欣喜,半晌卻沒有看到半點變化。
他的眉頭剛剛皺起,姜時窈就拔下了簪子,輕聲道。
“世子和宋小姐同在一場宴會上,她看著這支簪子被世子贏了下來。”
“若她看見簪子在妾的頭上,妾還要如何自處?!?/p>
“她……她不會的。”周從顯自己都說得有些無力。
他太清楚宋積云是什么性子了,恣意妄為。
可是現(xiàn)在還不到時間。
宋易堂不信任他。
陛下太年輕,太后從先帝病重時就把持朝政,新帝登基也不還政。
宋易堂這幾年風頭無兩,是太后安插在陛下御前的一步重棋。
想要扳倒太后一黨,只能從宋家入手。
成王生母不顯,又死得早,他在太后膝下長大,看似謙遜有禮,實則是一只伺機狩獵的惡虎。
朝中黎閣老一派老臣又是守舊派,對陛下提出的新政屢次駁回。
陛下現(xiàn)在就是一只被架空的傀儡,手中沒有實權(quán),只有先帝留給他的一支緝影衛(wèi)。
他從前是陛下的陪讀,他十分清楚陛下并不是現(xiàn)在所看到這般沉迷女色。
他在燕衛(wèi)營的這兩年,利用身份的便利,摸清一些太后一黨。
可就是無法深入敵后。
所以祖母給他相看宋積云的時候,他一口就同意了。
姜時窈扯了下唇角,隨后將簪子塞進周從顯的手中。
“宋小姐日后是家中的主母,世子送簪子雖是小事,但妾也不想鬧得主母和主君不和。”
“這簪子,您送給宋小姐吧,她會很高興的。”
周從顯捏著簪子,姜時窈一臉善解人意的模樣,還彎起眼笑了笑。
他總覺得她還是那個樣子,可是又和從前不一樣。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從他的指間慢慢流走了。
他竟然生出了一絲無所適從的心慌。
“姜時窈!”
他急喚出聲后,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姜時窈笑了下,“妾不是那么小氣的人,更何況,妾在世子身邊比宋小姐還多幾年,這就已經(jīng)夠了?!?/p>
周從顯的唇角動了一下,說出口的話卻變成,“那柳明翰呢。”
姜時窈的唇角一僵,心疼突抽得疼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周從顯給她送簪子就是為了質(zhì)問她。
她的指間陷進手心,垂眸落在那只赤金鑲嵌紅寶石的簪子上。
“妾已經(jīng)解釋了,不論世子再問多少次,妾都是一樣的答案?!?/p>
周從顯看著她的情緒變化,下頜繃緊。
好半晌后,才生硬道,“好,本世子暫且相信,還請你記得今日你自己說的話?!?/p>
姜時窈笑不達眼底,“是,妾謹記?!?/p>
回到府里,周從顯率先下車,大步流星地進了門,手里還捏著那只簪子。
趙氏下車就看到這一幕,“這么快就酒醒了?”
向媽媽抱著才悠悠轉(zhuǎn)醒的芙兒,“世子酒量不差,自己醉總比別人灌醉的好?!?/p>
芙兒揉了揉眼睛,“阿娘。”
向媽媽已經(jīng)很久沒有抱過這么小的孩子了,更何況芙兒還一點兒也不鬧,讓人忍不住對她憐愛幾分。
“姐兒乖,阿娘在那邊。”
芙兒將掛在身上的黃翡玉虎捧著給趙氏。
“祖母,芙兒把大老虎送給您,讓芙兒去找阿娘吧。”
趙氏基本上沒有和芙兒相處過,自己的兩個孩子小時候也是在老夫人的身邊。
所以現(xiàn)在一時看到芙兒溫軟可愛的模樣,一時也忍俊不禁。
“行,找阿娘,但是這玉虎可不能隨意送給別人,可記住了?”
芙兒懵懂地點點頭,“記住了。”
姜時窈惦記女兒,下車就往趙氏的車走了過來。
“夫人?!?/p>
趙氏這回才算是正眼瞧了她一回。
“孩子教得不錯,算是沒有辱沒國公府的名聲?!?/p>
“這孩子馬上四歲了,我打算請張世沖給她啟蒙,以后每日早功送她到正院來?!?/p>
姜時窈有些詫異。
上一世的時候,她和芙兒直到死前,都沒有人說要給她請西席先生啟蒙。
她的視線落在女兒脖子上的那塊玉虎上。
不過是發(fā)現(xiàn)芙兒現(xiàn)在有價值了。
若是蕭霖不是七王爺,她還會想著給芙兒請西席嗎。
姜時窈回過神來,“夫人費心了,只是芙兒現(xiàn)在是不是還太小了?!?/p>
趙氏剛把姜時窈看順眼了些,一開口又讓她不悅地顰蹙起眉頭,“還?。匡@兒和言兒都是三歲開始的!”
向媽媽立刻打圓場道,“姜娘子不懂這里頭的規(guī)矩,姐兒以后是國公府的長女,后頭的哥兒姐兒都是要朝她看的,娘子可別這時候說糊涂話?!?/p>
姜時窈欠身行禮,“是妾無知,還請夫人恕罪?!?/p>
趙氏臉色這才好了些,“行了,帶孩子回去吧。”
姜時窈想到佘二娘的話,“夫人,過幾日是白馬寺的廟會,妾想帶芙兒去廟會。”
她看著趙氏臉色不好,又道,“妾知曉讀書辛苦,日后妾也不能再隨便帶芙兒出門了,就當最后一次讓芙兒好好玩玩?!?/p>
趙氏看著姜時窈的樣子,不知為何想到了自己年輕那會兒,婆母強勢,她想見還不能見。
她看了眼乖巧安靜的芙兒,“什么叫日后不能隨便出門,國公府是監(jiān)牢不成!”
“要去自己便去就是,做出這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苛刻呢!”
說完轉(zhuǎn)身就進了門。
姜時窈一時愣在了原地,在她的印象中,趙氏不茍言笑,也鮮少出現(xiàn),出現(xiàn)也只會和老夫人吵起來。
上一世宋積云進門后,掌家權(quán)旁落,她出現(xiàn)的就更少了。
向媽媽上前一步道,“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娘子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她又看了看芙兒,“上次在白馬寺慧能大師給姐兒批命,說姐兒福祿雙全,娘子就等著享姐兒的福吧?!?/p>
姜時窈笑了下,“那就借媽媽的吉言了?!?/p>
回到小院兒,小骨頭搖頭擺尾地迎了上來!
今日出門赴宴,霜降和何媽媽沒有跟著就讓她們休息半日。
現(xiàn)在院子里沒有人。
姜時窈自己給芙兒換了一身衣衫,看著桌上,芙兒得到的玉虎。
玉虎不一般!
黃翡本就少見,更可何況這么大一塊雕成了玉虎。
也就是小孩子不懂贈禮的意義,才會這般輕易送出來。
趙氏現(xiàn)在想培養(yǎng)芙兒,其實也是看在這玉虎的份兒上。
日后,芙兒真的出嫁為王妃,于國公府就是最大的助力!
上一世,芙兒沒有玉虎,所以不被重視,也冷眼看著她被宋積云磋磨得不成人樣!
這一世,一只玉虎,就讓所有人都成好人了。
姜時窈冷哼一聲。
真是好一個看菜下碟。
她剛把東西收拾好,何媽媽一臉焦急地回來了。
“娘子,當家的說咱們倉庫莫名被澆水了!”
姜時窈一下就站了起來!
那里面可是她跟芙兒未來最大的儀仗!
她就知道,現(xiàn)在糧價高漲,她提前囤了糧了,讓人眼紅了。
“可是有人毀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