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夢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瘋了似的搖晃著腦袋。
“我不認識!我誰都不認識!趙招娣是誰!我不是趙招娣!”
她的目光如同受驚的野獸,在辦公室里胡亂掃視,最終,定格在了窗臺上那把用來修剪蘭花枝葉的銀亮剪刀上。
那剪刀,平日里在她手中是塑造雅致的工具,此刻,卻成了她絕望之下唯一的武器。
“是你逼我的!”趙夢琪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抓起剪刀,鋒利的尖端直指陸軒。
她平日里保養(yǎng)得宜的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再無半分溫婉,只剩下猙獰:“既然你知道了趙招娣,知道了劉飛宇……那你也別想活!你跟他們一起去死好了!都去死!”
話音未落,她像一頭發(fā)狂的母獅,握著剪刀,不顧一切地朝陸軒沖了過來!
那尖銳的剪刀在燈光下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帶著一絲破風(fēng)的尖嘯。
陸軒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不起絲毫波瀾。
就在剪刀即將觸及他胸前衣物的剎那,陸軒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后發(fā)先至。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都要干脆。
趙夢琪只覺得一股巨力從臉頰上傳來,整個人像是被高速行駛的卡車迎面撞上,腦子里嗡的一聲,天旋地轉(zhuǎn),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一側(cè)摔倒。
手中的剪刀也脫手飛出,在地上彈跳了幾下,最終落在了墻角。
“咚!”她狼狽地摔倒在地,撞翻了旁邊一個矮幾,上面的文件散落一地。
此刻的趙夢琪,哪里還有半分網(wǎng)絡(luò)信息中心主任的風(fēng)范,更遑論初見時那江南古典美人的溫婉雅致。
她頭發(fā)散亂得如同雞窩,幾縷發(fā)絲狼狽地貼在汗?jié)竦念~頭上,嘴角滲出一縷鮮紅的血跡,被打的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高腫起,像個發(fā)面饅頭。
那雙曾經(jīng)含情脈脈、顧盼生輝的眸子,此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死死地瞪著陸軒,仿佛要噴出火來。
陸軒不緊不慢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地的趙夢琪,仿佛在欣賞一件自已親手打碎的藝術(shù)品。
他緩緩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輕佻地捏住了趙夢琪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自已對視。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趙夢琪看來,比魔鬼還要可怕:“呵呵,趙主任,你的心,可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狠毒幾分啊。一言不合就要殺人滅口,這份果決,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呸!”趙夢琪猛地張嘴,想去咬陸軒的手指。
陸軒早有預(yù)料,手腕一翻,巧妙地避開了她的攻擊,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抽在她另一邊臉上。
“啪!”
這一下,對稱了。
趙夢琪徹底被打懵了,兩邊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響,視線都開始模糊。
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卻支撐著她,她用盡全身力氣,兇狠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陸軒,聲音嘶啞而尖利:“來?。∮斜臼履憔蜌⒘宋?!殺了我??!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宣泄心中的恐懼和絕望:“你以為這點破事就能威脅到我?我告訴你,我不怕!這些年我過得提心吊膽,人不人鬼不鬼,早就受夠了!我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一起死!”
喊著喊著,那股強撐起來的兇悍之氣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迅速泄掉。
趙夢琪的肩膀垮了下來,積壓了多年的恐懼、委屈、不甘,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
她再也控制不住,雙手掩面,發(fā)出一陣壓抑而絕望的嗚咽抽泣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陸軒看著她這副從癲狂到崩潰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譏笑。
越是表現(xiàn)得瘋狂,就越說明她內(nèi)心深處害怕失去。
她怎么可能舍得將這么多年苦心經(jīng)營、來之不易的一切輕易放棄掉?
剛才她第一念頭就是要殺掉自已滅口,而不是選擇玉石俱焚,這恰恰說明她對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是多么珍惜,多么不愿意放手。
能毫不猶豫地選擇再殺一人來掩蓋過去的秘密,足以證明她對眼下的生活看得比什么都重。
這也正是陸軒想看到的。
如果趙夢琪真的破罐子破摔,選擇魚死網(wǎng)破,那反而有些難辦了。
畢竟,趙夢琪被抓與否,對他陸軒而言,其實無所謂,真正重要的是,不能讓背后那個神秘人的線索就此中斷。
陸軒緩緩站起身,象征性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一些距離。
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趙夢琪的耳中:“趙主任,你這哭聲,最好還是小一點。這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樣,萬一被外面的人聽見了,引來圍觀,那可就真的麻煩了?!?/p>
趙夢琪的哭聲果然戛然而止,雖然還在抽噎,但明顯是在極力控制著音量。
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透過指縫,驚懼地瞥了一眼被陸軒踹壞的辦公室門。
陸軒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他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作勢就要撥號:“趙主任,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為了社會的公平正義,為了替慘死的李源,還有那個劉飛宇討回公道,我這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你這位‘蛇蝎美人’?!?/p>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緩慢地滑動著,每個動作在趙夢琪眼里都猶如判官的筆,能定她的生死。
趙夢琪低著頭,散亂的發(fā)絲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哭聲漸漸消失了,辦公室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聲。
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zhuǎn),權(quán)衡著利弊,思考著脫身之策。
陸軒并沒有真的按下?lián)芴栨I,他只是在觀察趙夢琪的反應(yīng)。
如果此刻他能看到趙夢琪隱藏在發(fā)絲下的眼神,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那雙眸子里閃爍著一種異樣的光芒。
那是一種在絕境中滋生出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住最后一線生機的堅定,與他自已剛重生時那股強烈的復(fù)仇火焰,何其相似!
良久,趙夢琪終于有了動作。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哭泣后的沙啞,卻出奇地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平日里慣有的、刻意偽裝出來的溫柔:“說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要怎么樣,你才肯把這個秘密永遠爛在肚子里?”
她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動作有些僵硬,但還是努力維持著體面。
她抬手,將散亂的頭發(fā)胡亂地撥到耳后,露出一張紅腫不堪、淚痕交錯的臉。
“是想要錢?”她抬眼看向陸軒,眼神復(fù)雜,有恐懼,有怨毒,也有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還是……想要我這個人?”
她努力挺直了腰桿,盡管那身墨綠色的旗袍因為剛才的掙扎而顯得有些凌亂,臉上的妝也哭花了,但她依舊試圖找回一絲屬于網(wǎng)絡(luò)信息中心主任的鎮(zhèn)定。
“說吧,你的條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切都可以談?!?/p>
趙夢琪的聲音很輕,很淡,仿佛剛才那個歇斯底里、狀若瘋婦的人根本不是她。
此刻的她,平靜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