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完美地展現(xiàn)了一個長輩的溫和與一位市長的端莊,卻又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不了,同學,我公務繁忙,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p>
她說著,語氣禮貌卻不容置喙,“等趙勤回來了,你替我跟他說一聲就行?!?/p>
話音剛落,她便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身,準備朝門外走去。
那雙被肉色絲襪包裹的纖細勻稱的小腿剛剛邁出一步,價值不菲的定制高跟鞋鞋跟剛剛接觸到地面。
“咔噠?!?/p>
一聲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落鎖聲,在雜亂的宿舍里突兀地響起。
蘇晚晴的腳步猛地一頓,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她看到那個叫陸軒的男生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到了門前,一只手還搭在門鎖上,另一只手隨意地插在褲兜里,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這一下,蘇晚晴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笑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她感覺自已多年來在官場上修煉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養(yǎng)氣功夫,在這一刻幾乎就要破功。
這個大學生是怎么回事?他想干什么?
但強大的自制力還是讓她強行壓下了心頭的驚疑與不快,極力維持著臉上的優(yōu)雅,嘴角重新牽扯出一個柔和的弧度。
“同學,你這是做什么?”
“阿姨,您別誤會?!标戃幮α诵Γ冻鲆豢诎籽?,看起來陽光又真誠,“是這樣的,趙勤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說您要是來了,讓我務必、一定、千萬要把您留下來。”
“他說他很快就回來,給您帶了您最愛喝的奶茶。”
“您這要是走了,他回來非得埋怨我不可。您看,我也不好做人,您就別為難我了?!?/p>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出了她兒子,又把自已放在一個左右為難、老實巴交的好兄弟位置上。
蘇晚晴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奶茶?趙勤那小子什么時候會這么貼心了?她也沒有多想,畢竟是趙勤的室友。
她只是回以一個禮貌的笑容,從容地從自已的愛馬仕包里拿出手機。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現(xiàn)在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快一點?!?/p>
她一邊說,一邊姿態(tài)優(yōu)雅地撥通了兒子的號碼。
陸軒心中冷笑,就那么看著她。
果然,聽筒里只有單調(diào)的“嘟……嘟……”聲。
蘇晚晴好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起來,手機被她握得緊了些。
她很有耐心地等了將近一分鐘,直到電話自動掛斷,才面不改色地又重撥了一次。
結(jié)果依然。
這次,她終于放棄了。
將手機放回包里,蘇晚晴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只是這笑容里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顯而易見的疏遠和堅決。
“同學,趙勤不知道為什么不接電話,我確實有急事,就先不等他了,下次再來看他。”
她一邊說,心里一邊涌起一股荒謬感。
自已為什么要跟一個毛頭小子解釋這么多?
自已堂堂一個副市長,想走就走,還需要看一個學生的臉色?
她安慰自已,這是氣度,是涵養(yǎng)。
說著,她便不再理會陸軒,徑直繞開他,伸手去擰動門把手。
然而,她的指尖還未觸碰到冰冷的金屬,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便毫無征兆地伸了過來,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轟!
蘇晚晴只覺得一股電流從手腕處瞬間竄遍全身,讓她渾身的汗毛都根根倒豎起來。
她像是被蝎子蟄了一般,手臂猛地一抽,閃電般地掙脫了那只手。
這一次,她臉上所有的偽裝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你干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充滿了不耐與警告,“同學,請你讓開,我現(xiàn)在要離開!”
這還是長這么大,除了那些必要的官場應酬握手之外,第一次有異性敢如此大膽地觸碰她的身體。
那些酒桌上油膩男人們的試探眼神,那些假借敬酒名義的若有若無的觸碰,她早已學會了如何不動聲色地避開和反擊。
可眼前這個男生,他的動作干凈利落,眼神清澈得沒有一絲欲望,卻帶著一種讓她心驚的、不容拒絕的強勢。
“阿姨,別這么激動嘛?!?/p>
陸軒收回手,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他指了指旁邊桌上那個被砸得稀爛的鍵盤,一臉無辜地嘆了口氣。
“您看,我這鍵盤剛被趙勤不小心弄壞了,正心疼呢。您這要是氣沖沖地走了,他回來一埋怨我,萬一不賠我的鍵盤,我可找誰說理去?”
蘇晚晴:“……”
她被這番顛倒黑白、胡攪蠻纏的話氣得胸口一陣起伏,那身剪裁得體的套裙都繃緊了幾分。
她死死地盯著陸軒,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什么熱心過頭的愣頭青。
他就是故意的!
從鎖門開始,到那個拙劣的借口,再到剛才的觸碰,每一步,都在精準地挑釁著她的底線,瓦解著她的從容。
他到底是誰?他想干什么?
一瞬間,無數(shù)個念頭在蘇晚晴的腦海中閃過,一股久違的、被未知籠罩的危險感,從心底緩緩升起。
蘇晚晴的目光順著陸軒手指的方向,落在那一堆塑料殘骸上,確實是一個被砸爛了的鍵盤。
她深吸一口氣,將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與荒謬感強行壓了下去。
和一個明顯腦子不太正常的大學生計較,有失身份。盡快解決,盡快離開,這才是最優(yōu)解。
“行,我明白了。”她點了點頭,語氣恢復了那種公事公辦的冷靜與效率,“這個鍵盤多少錢?五百?還是一千?”
她甚至懶得去問這鍵盤到底是不是趙勤弄壞的,這種小事不值得浪費時間。
說著,蘇晚晴便拉開自已那只價格不菲的愛馬仕手提包的拉鏈,從里面精致的錢包中抽出十張嶄新的人民幣,動作干脆利落。
“這里是一千,夠了嗎?”
她將錢遞過去,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耐煩的施舍,仿佛在打發(fā)一個難纏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