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司遙驟然被陌生人抓了腳踝,眉頭一蹙。
男龍毫無分寸,緊緊抓著她。
他的指甲是淡金色的,卻因失血而黯淡,像失去光澤的寶石。
“放開?!笔|司遙冷聲道。
男龍的呼吸急促而破碎,龍角上的裂痕延伸到額頭,血順著鬢角滑落。
“我……”
他似乎想說什么,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唇角溢出一絲血沫。
蕓司遙腳背一沉,他的身體竟順勢滑下,整個人貼在她的腿上失去了意識。
暈了?
蕓司遙蹲下身,將手探向他的脖頸。
……還有氣。
所有龍女的目光都緊緊鎖定在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男龍身上,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目不轉睛。
“他受了好嚴重的傷……”
“是啊,流了好多血……”另一個龍女的話沒說完,便被同伴接了過去:“他是雄性?!?/p>
周圍安靜了一剎那,隨后,一雙雙眼睛像被點燃的火焰般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吸引力——在族群中,雄性稀少,每一萬只龍中只會誕生一只雄性。
截止到現(xiàn)在,龍族被捕撈后所剩下不過幾百只,很多龍女一輩子都沒見過雄性。
她們壽命漫長,早已發(fā)展出獨特的繁衍方式,這種方式無需雄性參與,也能保證血脈的延續(xù)。
“他和我們長得不一樣?!?/p>
“他的氣味……”龍女將頭貼在欄桿上,鼻尖微動,“好好聞?!?/p>
因為男龍沒有和她們關在一個籠子里,她們只能扒著鐵欄干看著,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角好像沒有發(fā)育完全?!?/p>
“是被壞人弄的嗎?”
“真可憐……”
蕓司遙抬頭看了一下豢養(yǎng)室里的監(jiān)控。
系統(tǒng)很識趣地將所有監(jiān)控信號干擾成一片雪花。
確認四周再無窺探,她才撥開男龍染血的衣襟,檢查他的傷勢。
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對龍族而言,尋常刀劍造成的外傷,就和人類擦破皮一樣微不足道。
他們有強大的愈合能力,只要器官不受損,哪怕是斷了骨、裂了鱗,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都能恢復如初。
蕓司遙指尖掠過最深的一道傷。
這男龍看著狼狽虛弱,實則傷得并不算重。
蕓司遙站起身,抬腳,將那男龍往角落一踹。
“咚——”
他的身體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滾了兩下,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周圍的龍女們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么這樣對他?”其中一位忍不住低聲責備,“他可是……”
“可是這里只有一張床?!笔|司遙道,“我搬不動他,只能踹。”
其他龍啞然。
蕓司遙看著她們的反應,又補了一句,“放心吧,他在角落里躺著也不會死?!?/p>
雄性對龍女們而言,是生理性吸引的存在,光是靠近,便能讓她們心跳加速、鱗片發(fā)燙。所以她們不能理解蕓司遙為什么會這么冷淡。
蕓司遙徑直走到床邊坐下,仿佛那角落里的男龍與自已毫無關系。
“別看了,休息吧?!?/p>
她躺在硬板床上,腦中反復思索著接下來的安排。
不知不覺間睡意漸濃,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
角落里,男龍靜靜趴伏在地上,修長的指尖輕輕劃過冰冷的地面。
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
再次睜開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陽光透過狹小的窗戶灑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門外傳來金屬門閂轉動的聲音。
一名全身裹在防護服里的研究員推門而入,手里端著兩個餐盤。
“吃飯了!”
他隨意的將海魚丟進鐵籠子里。
龍女們立刻像被激起本能般撲了上去,搶得不可開交。
空氣中彌漫著海魚的腥香和她們急促的喘息聲。
研究員的目光掃過蕓司遙,將另一個盤子放到她面前,聲音透過面罩顯得有些悶:“你的?!?/p>
蕓司遙看了看盤子。
“會說話嗎?”研究員皺了皺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依舊沒得到回應。
他嘖了一聲,眼角的余光極快地掃過角落里那道高大的身影,又迅速收回。
“這夠兩人份?!?/p>
研究員將托盤放下后便匆匆轉身離開。
金屬門在身后“哐當”一聲合上。
蕓司遙昨天吃了一頓飯,現(xiàn)在不算很餓。
龍族的體質與人類不同,龍女們可以幾天甚至十幾天不吃東西。
不過長期挨餓,身體會變得虛弱。
蕓司遙拿起盤子,正要進食,卻忽然頓住。
一股強烈的被注視感涌上心頭。
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蜷縮在角落里的男龍不知何時抬起了頭。
金色的豎瞳在陰影里亮得嚇人,像兩盞燃燒的鬼火,詭譎而妖異。
察覺到她的視線,男龍周身陰冷氣息一掃而空,他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宛如壁畫上的人物忽然活了過來,帶有極強侵略性的美貌艷麗濃郁。
一剎那,蕓司遙莫名感到一絲熟悉。
仿佛在什么地方見到過這笑容,仔細回想又想不起來。
她壓下心頭的悸動,冷冷移開視線,繼續(xù)低頭吃飯。
身邊忽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蕓司遙還沒反應過來,便感到胳膊被輕輕蹭了一下。
她側目,只見男龍不知何時已從角落挪到她身旁,正用臉輕輕蹭著她。
他抬起頭,金色的豎瞳中閃著濕漉漉的光,“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