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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拉下來

跪在公堂上的高管事仿佛那仗人勢的狗,當(dāng)即就叫囂起來:“他定是不服我高家的七公子得了案首,壓他一頭,他就隨意找個女子來攀咬于我。我從未見過這女子,還請大人明鑒!”

當(dāng)日他找到這名女子,并未有其他人在場,誰能作證?

二公子親自到場,難不成知府敢對他屈打成招?

如今想要脫困,只有一條路——死不認(rèn)賬。

他是高家的人,只要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誰又能拿他怎么樣。

王知府低頭,笑著問二公子:“此事牽扯到高家,不知二公子可有什么說的?”

這二公子雖是白身,代表的卻是高家的臉面,必要高家拿出個說法來。

二公子道:“此事但憑大人審理,若真是我高家下人所為,我高家必不輕饒?!?/p>

高家不輕饒,那就是官府不可隨意處置了。

王知府心中有數(shù),便想小事化了。

連著多日勞累,今日放榜,王知府本以為可歇息,不成想陳硯前來報官。

府衙也并非日日都審案,多是受了狀詞再在特定日子統(tǒng)一審理。

今日卻不同,陳硯已是童生,也算是半只腳步入功名路,再加上他名氣極大,身后跟著不少前來一觀究竟的士子,王知府迫于形勢,也就開了堂。

這一開堂就不得了,那女子受刑后竟招出了高家。

當(dāng)時王知府就想,這個陳硯真能捅婁子。

不到十天,先是大鬧考場,放榜日又逼著他對上高家。

王知府后悔了,當(dāng)初就該將這混小子給黜落了,狠狠滅了他的威風(fēng)!

如今已經(jīng)放榜,來不及了,只能受著。

他對上陳硯,道:“你還有什么說的?”

只要陳硯沒別的人證物證,這事他就可推說只憑一女子證言,并不可定罪,將高家從此事上摘出去。

誰知陳硯道:“大人,學(xué)生有話要說。”

一聽這聲“學(xué)生”,王知府的牙有些酸。

作為府試主考,王知府就是陳硯的座師。

他真想對陳硯說一句:不求你說什么報答不報答的話,只要往后做了什么錯事不將為師供出來就行了。

心中如何想,面上還是要問:“何話?”

陳硯看向二公子,道:“高家二公子高明遠(yuǎn)乃是一介白身,為何能坐于公堂?”

王知府:“……”

還能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yàn)槎哟淼氖歉呒业哪樏妗?/p>

這都是大家默認(rèn)的,誰會拿此事出來說?

可真被提出來,卻也不能直接應(yīng)答。

總不能當(dāng)眾說高家如何有權(quán)勢。

高二公子也是一頓,眼底浮現(xiàn)一抹難以掩飾的錯愕。

高管事立刻開啟護(hù)主模式,怒斥道:“我家二公子到哪兒都是座上賓,與你何干?”

陳硯仰起頭,朗聲道:“大梁律例明確寫明只有生員可見官不跪,也只有舉人可坐于堂上,高明遠(yuǎn)一介白身憑什么能坐?”

此次聲音比此前更大,瞬間將眾人壓得鴉雀無聲。

就連在外旁聽之人,也都悄無聲息。

倒是不少士子面露潮紅,恨不能為陳硯鼓掌喝彩。

他們寒窗苦讀多年,也不過是為了功名,為了見官不跪等特權(quán)。

不少人努力一輩子也達(dá)不到心中所想,而這位高家二公子高明遠(yuǎn),一介白身,卻能坐于他們之上,這就是不公!

只是這等不公被默認(rèn)了,也無人在意。

此時此刻,陳硯提出來了。

這就是文人的傲骨!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高二公子。

公堂之外的高修遠(yuǎn)大怒:“陳硯你莫要太過分!”

“我不過背誦大梁律例,過分在何處?”

科舉中就有考斷案的,陳硯作為卷王,自是要將大梁律例一字不差地背誦下來。

他毫無背景根基,大梁律例就是他的護(hù)身符,也是他的武器。

今日要么高明遠(yuǎn)犧牲高家的名聲來保全自已的臉面,要么就從椅子上起來。

陳硯私心更想高明選擇犧牲高家的名聲,這么一來,高家就沒那么不好對付。

可惜,高明遠(yuǎn)必不會這般做。

因?yàn)樗歉呒遗囵B(yǎng)的接班人,一切都要以高家為先。

果然,高二公子緩緩從椅子上起身。

“蒙府臺大人高看賜座,在下實(shí)在無福消受,還望府臺大人撤下椅子?!?/p>

王知府眼皮一跳,當(dāng)眾還是讓人將椅子撤下。

這椅子撤下,就是當(dāng)眾將高二公子的臉?biāo)Φ降厣?,又狠狠踩了兩腳。

王知府頭有些痛。

外面的人群突然響起一聲“好”,高家人立刻轉(zhuǎn)頭看去,卻根本看不出是誰喊的。

又有人激動道:“陳神童乃我輩楷模!”

誰能想到高二公子能被人從椅子上趕起來?

往常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今日竟被陳硯給拉了下來!

任你出身如何高貴,終究只是白身。

比他們中了童生、生員的人終究是差了些。

高二公子右手放在背后,拳頭因過于用力而顫抖,面上依舊平靜道:“我已站起身,不知陳公子可有何證據(jù)證明此事是高家所為?若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對高家的誣陷,我高家雖比不得九卿家族勢大,也不是能任人隨意欺辱的?!?/p>

最后一句已是咬牙切齒的威脅。

高修遠(yuǎn)也是對陳硯恨得牙癢癢,巴不得他二哥在公堂上將陳硯徹底收拾了。

他們還未對陳硯動手,這陳硯竟然就先告上他們高家了。

如何能忍?

剛剛叫好的士子們卻是為陳硯捏把汗。

不少人一直在此處旁聽,一切不過是那名叫暖煙的女子招供,若高家反咬一口,說是陳硯和這暖煙合謀構(gòu)陷高家,陳硯就是有口難言。

王知府也是在心底喟嘆。

陳硯這苗子雖好,終究還是沒經(jīng)歷風(fēng)雨,此次怕是要吃大虧了。

若是因此一蹶不振,那就真是一輩子都完了。

可惜啊。

終究還是年少氣盛……

正感嘆,就聽陳硯道:“我何曾告過高家?”

堂下的高明遠(yuǎn)怒呵:“你明明就是告了高管事,告他不就是在告我們高家?”

高明遠(yuǎn)已想通了陳硯話里的癥節(jié),臉色猛變,正要將高家從此事中抽離,就聽到高修遠(yuǎn)這番話,當(dāng)即心里大罵蠢貨。

如此豈不是自已將高家往上湊?

果然,陳硯立刻道:“高七公子的意思是一個管事就能代表你們高家?還是說這高管事的一切行事都是你們高家指使?”

堂下一片嘩然。

高修遠(yuǎn)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已上了陳硯的當(dāng),當(dāng)即大聲道:“我沒有這么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