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拼了命的。
好在高家和趙文楷被收拾了,他的族人往后就不必再擔(dān)驚受怕。
這個年,陳族人怕是要在牢房里度過了。
想到此處,陳硯心中生出些愧疚。
陳族是受了他牽連,只希望那個后手能給陳族帶來一些益處。
“陛下不會輕易再讓他上去。”
薛正沉默許久,方才憋出這么一句。
陳硯連連點(diǎn)頭:“薛百戶所言甚是,吾皇英明神武,必會重振朝綱,掃除奸臣,將我大梁帶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繁華時代?!?/p>
薛正深深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要離開,卻被陳硯喊住。
薛正回頭,就見桌子上多了一份賀表,陳硯笑道:“明日就是新年伊始,我給圣上寫了賀表,勞煩薛百戶替我呈給圣上?!?/p>
薛正頓了下,回來拿了賀表大跨步離去。
翌日一早,永安帝看著賀表問薛正:“陳修撰說了什么?”
“陛下是一代明君,必能創(chuàng)出超越秦皇漢武的功績……”
還未說完,就見永安帝抬起手制止:“這些話他好意思說,朕不好意思聽。除了這些虛的,他可曾說了別的?”
“徐鴻漸辭官乃是權(quán)宜之計,必定會再被起復(fù)?!?/p>
薛正垂眸,并不敢看天子圣顏。
永安帝緩緩合上賀表,道:“少年終究喜熱鬧,今日乃是大年初一,陳修撰也該出門轉(zhuǎn)轉(zhuǎn),莫要憋壞了,你等同行相護(hù)吧。”
薛正領(lǐng)命離去。
這些日子陳硯不用去衙門點(diǎn)卯,又不用做文章,徹底閑下來后頗為不適應(yīng),就窩在炕上畫他的新漫畫。
去年入了翰林院后,下衙歸家沒事后他就在畫漫畫。
原以為過年不會有人打攪,可安心將漫畫畫完,誰料薛正天剛亮就沖進(jìn)了他的屋子,讓他出去。
聽著門外呼嘯的寒風(fēng),陳硯不敢置信:“此刻?”
“圣上口諭,有我等相護(hù),陳修撰不必憂心安危?!?/p>
薛正一如既往的板著臉。
陳硯雖舍不得火炕的溫暖,到底還是爬了起來,翻找出他此前穿了的虎皮套在身上,便英勇無畏地要往外走,卻被站在門口當(dāng)門神的薛正攔住。
“陳修撰乃堂堂三元公,不可如此不修邊幅。”
陳硯:“這也是圣上口諭?”
薛正放下抱胸的手,人站得筆直,將飛魚服的美感盡皆凸顯:“我等均著飛魚服,勸陳修撰三思?!?/p>
陳硯沉默片刻,終究還是轉(zhuǎn)身去換了件墨色大氅。
踏出宅院,十?dāng)?shù)名錦衣衛(wèi)緊跟其后,浩浩蕩蕩“游玩”。
大年初一,京城張燈結(jié)彩,極為熱鬧。
雖天冷,不少人還是攜家?guī)Э谔こ黾议T游玩。
街頭巷尾盡是人,茶肆、酒肆也是桌桌都坐滿了人。
如此和樂的環(huán)境里,成群結(jié)隊的錦衣衛(wèi)們突然出現(xiàn),必定吸引眾多目光。
百姓只是好奇,混在人群里的官員們卻是在心里罵開了。
錦衣衛(wèi)可謂臭名昭著,深受文官們的唾罵,大年初一竟也見到,實(shí)在晦氣。
有些人已經(jīng)想要回家跨火盆了。
人群突然有人道:“走在前面的是不是狀元郎?”
陳硯去年御街夸官可謂風(fēng)光至極,因他年紀(jì)小,又是連中三元,更是被不少人記住。
此時不少人認(rèn)出陳硯,紛紛上前問好。
最熱情的終究還是那些狂熱的書生,開口便問陳硯身子如何了,陳硯笑道:“并未傷到根本,如今已好了?!?/p>
“若無三元公死諫,必不會讓那徐鴻漸辭官,三元公實(shí)乃忠臣良臣!”
四周的附和聲響起,書生們的眼中帶了一種名為狂熱的情緒。
原本還有些看熱鬧的百姓,此時盡數(shù)書生們擠了出去。
陳硯鄭重道:“遵圣賢教導(dǎo),誓死報國!”
此言一出,那些書生們頓覺熱血沸騰。
而陳硯大殿死諫之事又恰恰證實(shí)三元公并非空喊口號,而是實(shí)實(shí)在在貫徹,這就更讓人欽佩。
那些書生越發(fā)激動,附近書生聽聞三元公在此,也紛紛往這邊趕。
眼見街道越來越擠,身邊盡是各個不認(rèn)識的書生的詢問,陳硯實(shí)在有些聽不清。
此時正是他漲個人威望大好時機(jī),來都來了,陳硯必定不會有絲毫羞惱,反倒和顏悅色道:“此處阻礙通行,不若我等找一茶肆?xí)痴劊俊?/p>
書生們激動地連連應(yīng)好。
三元公竟要去茶肆與他們暢談?
不,并非暢談,而是指點(diǎn)。
以三元公之才,出口即文章,能聽他一席話,必定勝讀十年書!
隔得遠(yuǎn)些的書生聽到的消息已經(jīng)變成:三元公在茶肆講課,大家快去聽!
京城時不時有大儒講課,書生們?nèi)羰桥錾狭硕家ヂ犚宦牎?/p>
可那些大孺終究是做學(xué)問的,即便滿腹經(jīng)綸,也比不得連中三元的陳硯。
并非陳硯的才學(xué)比那些大儒強(qiáng),而是三元公有才的同時還會科考,甚至將科考研究得極透徹。
書生們都是想科考當(dāng)官,本就對三元公頂禮膜拜,又因三元公大義,將徐鴻漸拉下馬,正是名聲大噪之時,此傳言一出,整個京城一多半的書生都在往那間茶肆跑。
陳硯本是隨意找了間茶肆,想要在這些書生面前吹吹牛,不成想竟有人要他講學(xué)。
有人提議,附和的人就極多。
陳硯推脫不過,只得坐在茶肆里講一些自已讀書時的心得。
這一講就是一整天。
書生們熱情難擋,若非陳硯喉嚨冒煙,聲音嘶啞到聽不清,陳硯還脫不了身。
待回到自已的宅院時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而廚娘已做了滿桌熱菜等他。
前幾日,陳硯一直是蹭錦衣衛(wèi)們的吃食,今日因陳硯出行了,廚娘方才被請回來做了飯。
陳硯極大方地邀請錦衣衛(wèi)們坐下一同用了晚膳。
熱騰騰的飯菜下肚,便驅(qū)散了冬日的寒氣。
既已完成天子交代之事,接下來的日子陳硯就安心畫他的漫畫。
待到孟永長來拜年時,陳硯將漫畫交給了他。
孟永長狂喜,趕忙翻開看了起來。
當(dāng)看到第一話時,孟永長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你不畫經(jīng)書了?”
陳硯道:“四書已畫完,畫五經(jīng)者不計其數(shù),多我一個不多,可這種漫畫只我一人能畫?!?/p>
從陳硯的《故事論語》出版后,許多人跟風(fēng)畫四書五經(jīng),雖故事性比不上陳硯的,然當(dāng)做啟蒙書已是綽綽有余。
當(dāng)初畫另外三本,一來是為了賺錢,二來畫這種在士林中極漲威望,如今“九淵”之名在文人中頗有影響力,他再畫其他經(jīng)書除了賺錢外已經(jīng)沒了其他太大作用。
倒不如提早做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