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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賜服

六月初,陳硯收拾好行李就要出發(fā)。

他并不想他人來送行,便裝點好行囊坐馬車從朝陽門出發(fā)。

才出京,就見薛正靠著樹干等他,一旁的棗紅大馬正對著地上的青草挑肥揀瘦,瞧見陳硯的馬車過來,還打了個響鼻。

陳硯打招呼:“許久不見,薛百戶風采依舊。”

薛正抱著刀站直,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不久,我只在此處等了一個半時辰?!?/p>

難怪那棗紅大馬如此不滿。

陳硯稱贊薛正:“薛百戶消息果真靈通,竟連本官今日出發(fā)也能知曉。”

薛正道:“若連這等消息都打探不到,陳大人便也不會請本官與你一同前往赴任?!?/p>

心思被看穿,陳硯絲毫不慌,還有探調侃道:“可見本官識人本領之強?!?/p>

那寧淮可是徐鴻漸的老巢,他是去拼命的,帶的人必須都是頂尖人才,若薛正無能,那他就要向天子請求換人了。

“此次乃是薛百戶立功的大好機會,薛百戶可要好生把握。”

陳硯自認自已畫的餅很香,可惜這薛百戶不吃,翻身上馬,道:“給陳大人送行之人皆已在碼頭等候,陳大人若再耽擱些時辰,怕是要趕不及辭別了?!?/p>

陳硯有些驚訝,難不成是薛正告知他人來給他送行?

這薛正是在向他展現(xiàn)實力啊。

如此甚好,也免得他還要費心為其畫餅。

陳硯本是悄然離京,不成想他于京中認識的人均在碼頭為他送行。

徐彰、李景明、孟永長皆在此,就連王申也來了。

國子監(jiān)乃是大梁最高學府,能入其中就讀者,要么是高門權貴子弟,要么是各地才學佼佼者。若真對他們的師長動手,必要引發(fā)他們的不滿。

王申并不信徐門中人為了這么點小事就對他動手,本就因陳硯被外派不滿,如今陳硯離京,他自是要來送別。

此時見到只寥寥數(shù)人來送別陳硯,便頗為憤慨:“你本該在京平步青云,如今卻要去那等地界,實在不公!”

陳硯豪邁道:“無論在中樞還是地方,都是為君父分憂,何須憂愁。”

何況此行他是去搗徐鴻漸的老巢,更該氣勢如虹,不可有一絲喪氣。

李景明也是憤憤不平:“此去地方,也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你一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寧淮,日子何其艱難。”

官員被外派后,多是在地方上干到老。如王申這等從地方上又回京的,除了做出大功績外,還有個當閣老的恩師。

被外派后,最可怕的不是難出功績,而是容易被遺忘。

在京時天子雖對陳硯頗為重視,待到地方,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淡忘了。

眾人本就對陳硯被外派不滿,再想到他的將來就憂心忡忡。

如此焦躁不滿,這送別盡是愁緒。

孟永長安慰眾人:“過些日子我墨竹軒就要開到寧淮去了,到時陳大人有什么事招呼一聲也就是了。”

眾人心緒并未被緩解。

陳硯若在寧淮出事,必是大事,一個書肆又能幫得上什么忙。

還是朝中無人,此時幫不上一點忙。

陳硯拱手:“能與諸位相識,乃是我陳硯之幸,今日在此拜謝!”

他如今的形勢實在太差,明面上得罪首輔徐鴻漸,被貶到地方,又被天子所棄,凡是聰明些的官員都該離他遠遠的。

可他們不顧這些來相送,如何能不讓人感動?

徐彰倒是比他們平靜些:“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懷遠必可得償所愿,鵬程萬里?!?/p>

陳硯心下感動,對其拱手:“多謝文昭兄?!?/p>

眾人一路將陳硯送上船,可惜送君千里,總需一別,陳硯又將眾人送下船就要離去。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喊:“三元公留步!”

陳硯抬頭望去,就見一行錦衣衛(wèi)騎駿馬狂奔而來:“圣上有旨,陳硯接旨!”

陳硯趕忙下船,便跪在碼頭邊。

碼頭來來往往人數(shù)眾多,此時紛紛跟隨跪下。

錦衣衛(wèi)翻身下馬,站成一列,頗受氣勢:“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寧淮松奉府同知陳硯,才識宏深,直言納諫,盡忠恪守,功在社稷,茲特賜爾麒麟圓領一襲,玉帶一圍,以彰其德,欽哉!故諭。”

王申眾人皆是轉悲為大喜。

天子特賜麒麟服,此乃極大的榮耀。

圣上并非厭棄陳硯!

就連陳硯也是心中一喜,永安帝賜他麒麟服,這是在公然為他撐腰了,可替他擋下不少明槍暗箭。

他最近已與徐鴻漸多番交手,永安帝此舉就是公開支持他,這無異于宣告天下他對首輔徐鴻漸不滿。

陳硯接過圣旨,高呼:“謝陛下隆恩!”

待起身,王申等人將陳硯圍?。骸肮矐堰h!”

碼頭上不少往來的官員也紛紛圍過來賀喜。

陳硯所坐官船前熱鬧非凡。

……

陳硯登上官船已是一個時辰之后,那些宣旨的錦衣衛(wèi)竟與他一同上了船,待陳硯安頓好再出來時,便再沒見到那些錦衣衛(wèi)。

在夾板上看到薛正時,陳硯很想問問那些錦衣衛(wèi)往后能否供他驅使,不過薛正并未給他機會,只因往日氣勢十足的薛百戶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

陳硯看他如此虛弱,便緊緊跟著陳老虎。

還是自已人靠譜。

碼頭越來越遠,碼頭上送行的人已看不清面容,只能在大致方位看到黑點。

陳硯心中便頗多感慨。

入京前,他身邊也是諸多好友同行,待到離京,身邊只余陳老虎一人。

在平興縣時,雖有高家步步緊逼,倒也并未有入京后兇險。

此番前往寧淮省,就是將自已送入虎口,必定危機重重。

就看是他這把尖刀割破老虎的喉嚨,還是老虎先吞下他這把尖刀。

陳硯看著白茫茫的河水,竟生出滿腔斗志。

這些繁雜情緒在船到達鎮(zhèn)江時一掃而空,陳硯已迫不及待要歸家了。

殿試之后,新科進士有月余可歸家,離京近的新科進士必要衣錦還鄉(xiāng),好好榮耀一番。

像陳硯這等離得太遠,一個月根本不夠來回的新科進士就只能留在京中。

赴任的路上,陳硯必要回鄉(xiāng)逗留數(sh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