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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迎接

在眾人聲音落下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女子入祠堂,這是要壞了我陳氏一族的根!”

眾人齊齊望向說話的陳癩子。

那一雙雙激動的雙眼同時落在陳癩子身上,陳癩子心頭一顫。

這些日子族人幾乎都是繞著他走,以往有口角的人家更是縮著尾巴做人,連族長都對他諸多容忍,早已飄飄然的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

他自認(rèn)是族里最有出息之人,結(jié)識的大大小小官員不計(jì)其數(shù),就連秦縣令他也不太放在眼里,族人們本就該聽他的。

女子入祠堂?

哪有這樣的道理!

族長早已猩紅了雙眼,此時站在祠堂之上,便遙遙往陳癩子方向一指:“將他丟出祠堂?!?/p>

族人們早忍耐夠久了,族長開口,離陳癩子最近的族人紛紛動手去拖陳癩子。

陳癩子掙扎大喊:“我與府臺大人交好,你們敢對我動手,我就叫府臺大人收拾你們!”

族長怒道:“堵住嘴丟出去,再不準(zhǔn)他入祠堂!”

陳癩子的嘴立刻被堵住,眾人或拉拽或推搡,祠堂內(nèi)鬧成一片。

更有被陳癩子欺壓的人借機(jī)下黑手,讓陳癩子痛苦不堪。

陳癩子被丟出祠堂,眾人再次回歸祠堂。

族長正對眾人而站,目光掃視眾人,一派威嚴(yán):“我族出了位三元公,這是祖祖輩輩攢下來的功德,如今就報在三元公一人身上,我族榮光也全系他一人之身。從今日起,我族誓保三元公,只要我族還有一人站著,就不可讓三元公被人動一根汗毛!”

陳族長從小讀書,經(jīng)過多少艱辛方才考中童生,自是知曉千軍萬馬過獨(dú)木橋如何艱難。

只要族中出位舉人,就可讓全族改換門楣。

陳硯祖上出過一位知府,全族便興旺了近百年。

那位知府當(dāng)時是二甲進(jìn)士出身,可陳硯呢,考中的乃是狀元郎,是第一甲第一名。

不止如此,還是三元及第,就連那牌匾上的字都是天子親題。

前朝三元及第者只兩人,黃觀在靖難之變中投江殉國不必提,而另一位三元公商輅,歷經(jīng)三朝,官至內(nèi)閣首輔。

大梁朝歷經(jīng)六十年,頭一位三元及第者出自他們平興縣陳氏一族,此乃無上榮光。

莫說陳癩子與府臺大人結(jié)交,便是陳癩子與首輔大人結(jié)交,他全族也必要保三元公,給足三元公榮耀!

祠堂內(nèi)眾人眼中盡是瘋狂之意。

只要三元公不倒,我族必興!

便是喪命又如何?

族譜自會記下為族犧牲者之名,供子孫后代叩拜!

“迎三元公之母!”

族長高唱,聲音在祠堂激蕩。

族中四名青壯被選出,將一張木椅綁在兩條大竹竿之上,由四人抬著前往陳得壽家,將柳氏請上坐,抬著前往祠堂。

柳氏坐于抬在半空的椅子上哭成了淚人。

全村的老少婦人盡皆出來張望,看向被抬著在半空起起伏伏的柳氏,眼底無不流露出羨慕之色。

自古祠堂便只有男子可入,女子只可留在家中干活,照顧老幼,靜待家中男子祭祀歸來。

而此刻,柳氏因生了個有出息的兒子,竟會被抬著進(jìn)祠堂!

村里的婦人們腳步仿若有了自我意識,跟著被抬著的柳氏一路走著。

她們臉上是笑,是渴望,更是期盼。

還有人特意跑去找盧氏:“你三兒媳被抬到祠堂去了,老太太您也跟著去吧,您是三元公的奶奶,也能進(jìn)祠堂!”

盧氏老淚縱橫,卻坐在門口的石墩上動也不動,還啞著嗓子道:“她能進(jìn)祠堂,那是她會生,我又沒生出三元公的兒子,我一個老婆子去湊什么熱鬧?!?/p>

這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去鬧騰。

她的金孫真是寶貝疙瘩,都中了狀元郎了。

她不進(jìn)祠堂又能咋,照樣是三元公的奶奶!

嘴上雖是這般說,在柳氏被抬著經(jīng)過她屋子門口時,盧氏還是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和村里的婦人們一同將柳氏送到祠堂門口。

柳氏被抬進(jìn)祠堂后,盧氏倒也被婦人們推到第一排,夠著頭往里看。

祠堂從里到外站滿了大大小小的男人們,她們站在外面也看不到什么,可她們就是看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只因今日,一個女子因兒子被抬進(jìn)了祠堂。

她們不知,柳氏不止進(jìn)了祠堂,還與陳得壽分站族長左右,與族長一同跪在先族們面前。

族長近乎嘶吼:“陳氏后人陳秉言在此敬告先祖,我陳氏后人陳硯,陳得壽與陳柳氏之子連中三元,愿先祖護(hù)佑三元公官途順?biāo)?,愿我族從此改換門楣,興旺長久!”

旋即便是重重一磕,額頭在地上發(fā)出“砰”一聲響。

族長好似不覺得痛,又是連磕兩下。

三叩首后額頭始終貼著地面,并不起身,

陳得壽帶著柳氏也跟著對先祖?zhèn)冞B磕三個響頭,其余人也紛紛跟隨,仿若風(fēng)吹麥浪。

外面的鞭炮始終未停,祠堂門口煙霧繚繞,卻是驅(qū)不散的喜氣。

如此喜事,自要搭臺唱戲。

戲臺建好,陳族請了戲班子來唱了一個月大戲,流水席擺了十天,各家外嫁女從開戲前一天就被請回娘家,一直住到戲散場那一日方才回婆家。

在大梁朝,外嫁女除逢年過節(jié),輕易不可回娘家,更莫提能在娘家住月余。

而陳家灣不僅這般干了,還讓那些婆家與有榮焉。

出去一說,他們家的媳婦與那陳三元是同村同族,外人就要羨慕吹捧一番。

陳硯雖未經(jīng)歷,聽之也是心潮澎湃。

他中狀元時雖也欣喜,遠(yuǎn)不及此時歸鄉(xiāng)激動。

馬車離鄉(xiāng)越發(fā)近了,已能聽到鑼鼓的歡慶之聲。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陳硯已能瞧見路上站滿了人,草地上鋪了一層紅布,從一里外一直到村子里。

陳硯此時再無法坐馬車,讓陳老虎停下后跳到地上,大跨步向前。

族長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大聲道:“三元公到了,放鞭炮!”

原本的鑼鼓聲更大,紅布兩側(cè)的鞭炮被點(diǎn)燃,噼里啪啦聲不絕于耳。

族長領(lǐng)著眾人迎上陳硯。

“三元公可算歸鄉(xiāng)了!”

陳硯握住族長因激動而抖個不停的手,喉嚨竟也梗塞起來,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朗聲道:“族長,陳硯回鄉(xiāng)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