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丈長的黑鐵大箭重重砸在盾陣之上,三層的大盾直接被砸碎。
手持大盾的五位青年口中吐血,身軀被撞出三丈之外,跌落塵埃。
一箭之威!
這一箭,讓夏玉成身后的那些軍卒目中透出驚懼之色。
剛才那箭要是射中人,必死!
這不是軍演,這是真正的沙場!
山坡上,幾位武者輕笑。
“雖然是新軍,可也是威遠伯親兵底子,才成軍就有這戰(zhàn)力不錯了。”一位中年武者背著手,輕聲開口,話語之間透著幾分感嘆。
“呵呵,可惜床弩裝填麻煩,若不然再來幾箭,那些公子兵怕是直接潰散?!鼻衩魃缴韨炔贿h的儒袍老者搖搖頭,淡淡開口。
其他人也是笑而不語。
未真正見血,怎么能磨礪鐵血雄兵?
“風——”
前方,高呼之聲傳來。
那三座百人軍陣,已經(jīng)到了五百丈外。
數(shù)十根弩箭再次破空而至。
背弩,一人背負,一人踏弓弦,弓開能射五百丈。
“結陣。”
“守御?!?/p>
夏玉成低喝。
剛才被撞碎的盾陣再次集結,速度慢了不少。
“趙輝,余戶!”
夏玉成抬手一揮,他身后兩位高壯軍卒快步上前,奪過兩面大盾,重重架在前方。
“咚——”
“咚——”
“咚——”
釘下的弩箭如同短槍一般,扎在大盾之上,透體而入,后半截嗡嗡震響。
“都說夏家五公子乃是后輩之中俊杰,今日看倒也不差,臨陣起碼可以穩(wěn)住?!鄙狡律嫌腥说驼Z。
“就不知他是不是當真能控制那些世家子?!绷硪蝗藫u頭輕嘆。
“啊——”
一聲慘呼,前方一位持大盾青年被那長槍扎穿手臂。
夏玉成面無表情一擺手,后方有兩個青年上前,一人將傷者攙扶離開,一人接過那大盾。
慘呼之聲讓后面的軍卒都有些散亂。
“五公子,沖吧,三百丈了。”
“夏兄,我們沖過去,要不然他們的弓弩太狠。”
兩位騎乘在馬上的青年將戰(zhàn)馬韁繩扯住,戰(zhàn)馬腳步踢踏,就要奔出。
這般動,早按捺不住的其他人更是提起韁繩,只等令下。
山坡上,幾個武者都是微微皺眉。
那幾位儒袍文士則是面上露出微笑。
“督戰(zhàn)官,此二人擾我軍心,鞭二十,逐出戰(zhàn)陣?!毕挠癯梢宦暩吆?。
鞭二十!
逐出戰(zhàn)陣!
邱錦書眉頭一皺,沉吟著將手中玉牌舉起,一道淡薄的浩然之力匯聚。
“我去?!彼砗?,張遠的聲音響起。
手按刀柄,張遠幾步便到軍陣之前,到那兩面色慘白青年身前,探手將一人腰帶抓住,一把扯下馬。
他再翻身一腳,將另一人踢下馬來。
“你敢——”
那青年話未說完,張遠從一旁的戰(zhàn)馬鞍邊將馬鞭抽出,一鞭甩出。
“啪——”
長鞭甩在一個青年后背,那薄甲上一道裂痕出現(xiàn)。
好大的力氣!
便是夏玉成都是渾身一震。
“啪——”
第二鞭抽出,另一要奔逃的青年雙腿被鞭子絞住,倒摔回來。
“啪——”
“啪——”
兩個青年的慘叫與長鞭揮舞的聲音相合,讓周圍空氣之中透出血腥之氣。
原本松散的軍陣不知何時已經(jīng)收攏,整肅。
山坡上,本來輕松看熱鬧的儒士和武者,此時面上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立威,夠決斷。”一位黑袍武者看著張遠揮舞長鞭,低語,“就不知他是有心,還是本就如此狠辣……”
“這個夏玉成跟這張遠倒是頗有幾分默契,又或者,他懂兵律?”邱明山身側,一位老者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邱明山。
邱明山搖搖頭,淡淡道:“能讓大軍不散就好,起碼我們能看到鐵甲獸交戰(zhàn),若是那般輕易敗落,今日布局豈不是全都荒廢?”
前方,那沖擊而至的軍陣已經(jīng)到百丈外,一柄柄長弓豎起。
“啪——”
張遠最后一鞭甩出,地上兩人衣甲破碎,已經(jīng)只剩半口氣。
“督戰(zhàn)行刑已畢?!?/p>
張遠向著夏玉成一拱手,沉聲道:“卑職提醒大人,陣前刑罰,非斬不能定軍心。”
“大人掌軍仁慈,非諸軍之福。”
斬!
本以為夏玉成那二十鞭子的處罰已經(jīng)是嚴苛到極點,沒想到張遠開口就是要斬。
那些后方軍卒都是面色大變。
不遠處的邱錦書張大嘴巴,手掌握緊玉牌。
夏玉成眼角輕抽,搖搖頭,一聲高喝:“都是我夏玉成的兄弟,要死也沒必要死在這里。”
兄弟。
沒必要死在這里。
光是這一句話,后方軍陣之上淡薄的氣血開始集聚。
戰(zhàn)前一句話,便是生死又何妨?
“好,憑這一句,不枉威遠伯信重培養(yǎng)!”山坡上,一位身形雄壯,氣勢不凡的中年武者以拳砸掌,低喝出聲。
“不愧夏家鄭陽郡第一武道世家之名?!鼻衩魃揭彩禽p笑開口。
“某愿為統(tǒng)領大人死戰(zhàn)!”
夏玉成馬前,持著大盾的高壯軍卒一聲高喝。
“為大人死戰(zhàn)!”
沖天的高呼之聲響起。
“三十丈,沖陣三層,鐵甲獸一波推,別讓他們逃入山林?!背弥碇芨吆?,張遠向著夏玉成低聲開口。
說完,他快步退到邱錦書身側。
夏玉成抬手一揮,層疊的鐵甲大盾再次豎起。
“你讀過《兵律》?”邱錦書看向張遠。
一個皂衣衛(wèi),能在軍前說出必斬,讓邱錦書意外。
就是他自己,也只是看過兵律,真要運用,還需要實踐。
“我家玉娘讓我讀書,給我找了一位好先生?!睆堖h輕聲開口。
玉娘好,先生也好。
邱錦書看一眼張遠,沒有再說話。
“風——”
前方,兩軍弓弩疾射,百丈之內箭矢如雨。
張遠手按刀柄,往前踏一步,將邱錦書護住。
“進?!?/p>
夏玉成的聲音響起。
前方的大盾緩緩推進。
后方,伏在戰(zhàn)馬上的軍卒慢慢集結。
八十丈。
雙方互射三輪。
六十丈。
雙方已經(jīng)射八輪。
擋在前方持大盾的軍卒已經(jīng)連換三批。
后方傷兵近百!
夏玉成依然沒有下令沖擊。
山坡上,已經(jīng)沒有人言語,只是雙目緊盯戰(zhàn)場。
夏玉成的表現(xiàn),完完全全超過了他們的預料。
戰(zhàn)場能控兵,能讓麾下生死相隨,那便是百戰(zhàn)將才。
四十丈。
“虎——”
前方戰(zhàn)陣之中,呼喝之聲響起。
所用的長弓收起,長槍架起,戰(zhàn)陣氣血激蕩,化為咆哮虎影。
三十丈!
“沖?!?/p>
夏玉成的聲音響起。
所有持著大盾的軍卒將大盾扛起,奮力奔跑。
后方,奔踏的戰(zhàn)馬開始腳步奔踏,越來越快。
夾雜在戰(zhàn)馬之間的,是腳步輕盈的鐵甲獸。
一頭頭鐵甲獸身影在戰(zhàn)馬之間,絲毫不突出。
“快跟上!”邱錦書握著拳,喘著氣,快步奔行。
張遠在他身側,兩人就在雙方交戰(zhàn)的戰(zhàn)陣外幾十丈,可看清交戰(zhàn)細節(jié)。
夏玉成一馬當先,已經(jīng)超過持大盾奔行的軍卒。
他身側,至少二十位帶甲青年緊隨,全都是策馬奔踏。
而他們的戰(zhàn)馬周圍,散落十三頭黑甲戰(zhàn)獸!
“御——”
“射——”
前方軍陣之中有高呼之聲響起。
層疊的大盾豎起,長槍前指。
戰(zhàn)陣化為鐵桶。
一道道箭矢散落攢射。
“破——”
夏玉成策馬前行,手中長槍一槍刺出。
那長槍好似出水之龍,撞在一方大盾上,將大盾直接撞碎。
“吼——”
夏玉成戰(zhàn)馬之后兩側,一頭黑虎,一頭黑豹飛奔而出,徑直從那大盾破口沖進入。
兩頭鐵甲獸身軀橫掃,所有擋在前方的軍卒和大盾都被撞飛。
鐵桶軍陣瞬間被撕開一個口子。
后方,戰(zhàn)馬和鐵甲獸沖入軍陣。
夏玉成一聲長呼,引著鐵甲獸化為鋼鐵洪流,將三座軍陣沖開,然后領著一半軍卒,沖向山林方向,阻住敵軍最后的退路。
“贏了?!鼻皴\書面色漲紅,握緊拳頭,轉頭,看到張遠手按刀柄,面色平靜立在那,似乎,面前的大戰(zhàn),不能動搖他半分心緒。
遠處的山坡上,邱明山的目光落在張遠身上。
“吼——”
夏玉成他們前方的山林之中,一聲獸吼響起。
一頭頭雙目血紅的鐵甲獸緩步走出。
還有一位位身上靈氣繚繞的道人,從山林之中踏出。
鍛器門的人!
張遠豁然回頭,看向山坡方向。
鍛器門截殺魏林,這才是這場軍演的真正布局!
是誰出賣了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