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幽搖頭一笑。
“連這個細節(jié),王爺都想得出來,果然,若再推遲幾天,恐怕使君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性格迥異,你就不怕我起疑?”事到如今,蕭萬平還是止不住好奇。
他的性格,獨孤幽自然清楚得很。
他輕嘆一口氣,想盡量滿足他的好奇心。
“一個人憨傻,是最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而在宮中,你與我接觸不算多,就算出宮我變了個人,你也只會以為,這才是我的真性情?!?/p>
“所以,這也是太陰使君的意思?”
“不錯!”
“這太陰使君有些意思,這些細枝末節(jié),都想到了?!?/p>
“使君說了,對付你,遺漏任何一個細節(jié),都可能致命!”
“他對我倒挺了解?!笔捜f平摸著鼻子無奈一笑。
鬼醫(yī)跟著問道:“獨孤幽,這太陰使君,到底是誰,為何要這樣做?”
“這些事,我不能說,你們可以自己去問。”
沉默片刻,蕭萬平繼續(xù)問道:“此次出殯,是你主導,并不是汪向勇的意思?”
“是我引導他提出的意見,我不能讓你有絲毫懷疑?!?/p>
“你還真會挑時間?!?/p>
“老趙受傷閉關,這是唯一機會?!豹毠掠囊膊浑[瞞。
他對趙十三的稱呼,下意識之下,并未改變。
隨后,他悠悠一嘆,眼神蕭索。
蕭萬平想起了先前之事,繼續(xù)問道:“前幾日,也是你故意引導我,讓老趙去北梁軍中毀掉龍舌弓,那時候,你就想要下手了?”(詳見630章)
“沒錯,只可惜,我沒想到你讓白瀟也參與進來,在我想要動手時,發(fā)現(xiàn)白瀟居然在府衙里,我只能打消計劃。”
凄然笑了一聲,蕭萬平揮了揮衣袖,似乎想要打掉身上的灰塵。
“這么說,老趙,還有嫂嫂,跟你都不是一伙的?”
獨孤幽的身軀,隨著車駕來回搖晃。
他并未馬上回答,而是思忖片刻,仿佛在猶豫,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
良久,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后邊。
見荒道上,空無一人,皇甫峻的人,也并未跟來。
這才松口:“他們倆,都是棋子罷了?!?/p>
聽到這話,蕭萬平莫名松了口氣。
雖然局勢兇險,他也沒什么好辦法脫身,但至少心靈上,他還是能接受的。
馬車行了近一個時辰,在一處叢林前停下。
獨孤幽挾著兩人下了車駕,在雪昭云的帶領下,三人進了叢林。
“你要帶我們?nèi)ツ模俊甭飞?,鬼醫(yī)不由出口詢問。
“先生放心,暫時不會把你怎么樣?!豹毠掠幕仡^,冷冷說了一句。
雪昭云押著兩人,徑自在叢林中,七轉八繞。
終于,又行得半個時辰,蕭萬平總算看見一所木屋。
在木屋前駐足幾息,獨孤幽回頭看了一眼蕭萬平,眉頭緊鎖。
那眼神,似乎滿是無奈。
“走吧,宮主候著!”
“嗯?!?/p>
點點頭,獨孤幽只能推著兩人繼續(xù)前行。
進了房屋,蕭萬平見到一個身影,負手站在窗前,背對著他站立。
他雖然臉帶面具,但這個背影,蕭萬平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呵!”
他自嘲一笑,鬼使神差朝前走了兩步。
自己的猜測,并無意外,全對了!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太陰使君旁邊,還站著一人。
那人正是德生堂大夫,龔岐黃!
“使君,人來了!”
龔岐黃拱手說了一句。
緩緩轉過身,太陰使君透過面具,雙眼死死盯著蕭萬平看。
“你長得愈發(fā)俊朗了。”
而蕭萬平,仰頭大笑一聲。
“全賴兄長洪福!”
窒息的沉默,木屋中,沒人說話,仿佛這一刻,時間靜止了。
特別是鬼醫(yī),他張著大嘴,目瞪口呆!
“蕭...蕭萬民?”
半晌過后,太陰使君輕聲一笑,揮了揮手。
“全都退下?!彼穆曇?,甚至和蕭萬平有七分相像。
獨孤幽和龔岐黃,朝他一拱手,帶著屋中所有人離開。
只余蕭萬平和雪昭云在側。
拿起兩個陶制的茶杯,太陰使君斟了兩杯茶。
“你最喜歡的火井!”
將茶杯推到蕭萬平跟前,太陰使君不緊不慢,徑自拿起茶盞,飲了一口。
“難得兄長還記得?!?/p>
蕭萬平也沒猶豫,仰頭便將杯子里茶水喝光。
“比尋?;鹁蚀?,好茶?!?/p>
“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兄長有心了?!笔捜f平微微一笑,放下茶杯。
太陰使君又為他滿上一杯。
“你什么時候看穿我的身份?”
“當年碧波宮被定北城兵丁圍剿,那時你恰巧路過,后來不知何故,碧波宮一行人,便被釋放了?!?/p>
“這些往事,你居然都能挖出來?”
“往事雖已矣,但總會留下痕跡?!?/p>
“所以,你懷疑趙十三,就是因為洞穿我的身份?”
蕭萬平笑著回道:“并不是。你救碧波宮,快八年了,而老趙,五六年前才剛到你身邊,他并不知道這事?!?/p>
“他從北梁大營回來,你就釋疑了?”太陰使君繼續(xù)說道。
“對,我突然意識到,以老趙性子,讓他當細作,隨時可能暴露,你不可能這么做?!?/p>
太陰使君...應該稱他蕭萬民。
點頭笑了笑,蕭萬民毫不隱瞞:“沒錯,他以為我真的死了,全心全意護著你,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只是...”蕭萬平苦笑:“我確實沒想到,會是獨孤?!?/p>
“他做得好極了!”蕭萬民忍不住出言贊嘆。
盯著他的眼睛,蕭萬平悠悠輕嘆。
“兄長,既然你我已經(jīng)見面,何不坦誠相見?”
手指微微一動,蕭萬民深吸一口氣。
而后,他緩緩摘下面具。
本來和蕭萬平長相相似的臉,此時滿是滲人的紅腫傷疤。
以至于,蕭萬民整張臉,幾近扭曲,堪比怪物。
那被火舌舔過的痕跡,令人心悸,仿佛在述說著當時的慘烈戰(zhàn)況。
“你怎么活下來的?”蕭萬平語氣異常平靜。
“當時火勢遍布,我讓十三離開后,和一個親衛(wèi)尸體換了衣裳,將印鑒等物給了他,并且將他右手小指斬斷,而我...”
說到此,蕭萬民再度深吸一口氣,恍若對當時情景,猶自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