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雖然生氣,但并未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沉聲回道:“柳卿身在帝都,定北城出了密諜,與你何干,不必自責(zé)?!?/p>
“多謝陛下寬宥!”柳成坤面不改色拱手謝恩。
刑部侍郎孔承安出列。
“陛下,此事責(zé)任不在柳尚書,但定北城太守文瑞勇,用人不明,理應(yīng)擔(dān)責(zé)?!?/p>
“臣附議!”
陳實啟站出來說了一句。
自從蕭萬榮被流放,蕭萬昌身亡。
景帝念在皇室面子,并未追究陳實啟。
但他心里清楚,老五老七之所以有今天,他這個國丈八成脫離不了干系。
因此,景帝已經(jīng)逐漸疏遠,并有意無意,想讓他致仕還鄉(xiāng)。
陳實啟這個國丈之稱,其實已經(jīng)名存實亡。
柳成坤卻回道:“啟稟陛下,衛(wèi)諜一事,文瑞勇固然首當(dāng)其責(zé),但定北城往北境輸送了近兩萬人馬,糧草無數(shù),也算立過功勞,也足見其能?!?/p>
“再者,定北城周遭幫派無數(shù),屠戮過往無辜,文太守還能保證城郭周遭基本安寧,實屬不易?!?/p>
“因此微臣覺得,文瑞勇雖有罪,但可讓其恪守本職,戴罪立功?!?/p>
柳成坤一番話,有理有據(jù),過半朝臣盡皆點頭贊同。
景帝語氣一緩,看向坐在旁邊的蕭萬安。
他已經(jīng)逐漸在幫景帝打理朝政。
“太子,你覺得如何?”
他雖然心中有了計較,但還是想考校一番。
蕭萬安立刻恭敬站起,拱手回道:“回父皇話,兒臣覺得,此時不應(yīng)該把重點放在追責(zé)上?!?/p>
聞言,景帝眼睛微張。
“那你覺得,應(yīng)該如何?”
蕭萬安郎朗開口:“兒臣認為,既然衛(wèi)國與我大炎簽下五年友約,為何此時還讓密諜在定北城攪弄風(fēng)云,還差點要了八弟的命?這算不算毀約呢?”
“啪”
聽完,景帝一拍案桌。
“好,說得好,深合朕意?!?/p>
顯然,他對蕭萬安的回答,是極其滿意的。
但他不知,蕭萬安這么說的出發(fā)點。
是牢記著和宣妃的約定,他想將姜怡芯趕回衛(wèi)國。
“諸位愛卿,此事你們有什么看法?”
裴慶站了出來。
“陛下,微臣聽聞,逍遙侯手上,好像得了一件什么寶圖,因此惹得各方紛爭。若那密諜是沖著寶圖而去,無意傷害侯爺,倒也不算毀約?!?/p>
陳實啟立刻站出來反對。
“裴大人此言大謬,就算他目的不是沖著逍遙侯而去,但終究在我大炎上動了手,就是挑釁?!?/p>
孔承安也附和:“陛下,微臣有個大膽猜測,不知道當(dāng)不當(dāng)講?”
“你說。”
“衛(wèi)國公主姜怡芯主動提出不與逍遙侯赴北,會不會是她早已知道路上有危險,因此如此決定?!?/p>
聽到這句話,朝臣立時沉默。
孔承安的言外之意,姜怡芯也參與了此事。
沒準(zhǔn)還是她授意的。
這可是上升到兩國和親一事,搞不好要和衛(wèi)國再次翻臉。
群臣不敢輕易發(fā)表意見。
景帝神色凝重,捋須沉思半晌。
再次出言問蕭萬安:“太子,你說說看?!?/p>
“父皇,兒臣覺得,孔大人之言有些道理,這姜怡芯,不得不防。”蕭萬安趁勢說道。
聞言,景帝緩緩轉(zhuǎn)過頭,面無表情不見喜怒。
終于,他看向一旁的顧風(fēng)。
“顧愛卿,你覺得呢?”
顧風(fēng)站了出來,回道:“陛下,老臣覺得,不管此事與怡芯公主有沒有關(guān)系,既然密諜已經(jīng)服毒自殺,陰謀也未得逞,明面上,是不宜把事情鬧大的?!?/p>
柳成坤似乎咽不下這口氣。
“顧伯爺,難道就看著這群衛(wèi)狗,在我大炎土地上撒野不成?”
“柳尚書,你可別忘了,咱們在北境,和北梁賊子正打著呢?!鳖欙L(fēng)不慌不忙回了一句。
百官心中清楚,大炎絕對擋不住梁衛(wèi)兩國合擊。
若此時去怪罪姜怡芯,無異于撕毀盟約。
茲事體大,柳成坤也沒再出言反駁,只是依舊滿臉怒容,甚是不服。
見狀,景帝終于抬手,晃了晃手中奏報。
“逍遙侯提及此事,與顧愛卿意見一致,定北城風(fēng)波剛平,不宜再搞得人心惶惶?!?/p>
而后,景帝深吸一口氣。
“此事便這么定了,讓文瑞勇戴罪立功,其余人事,不加追責(zé)?!?/p>
當(dāng)然,這只是明面上的。
蕭萬平給景帝的奏報,只有景帝一人清楚。
聽到這話,蕭萬安嘴角微微抽搐。
前面剛得景帝贊賞,后腳景帝立刻采用蕭萬平的意見。
這不純粹在打他臉嗎?
蕭萬安暗暗攥緊雙拳。
揭過此事,孔承安再次站出來稟報。
“啟稟陛下,既然這張寶圖,衛(wèi)諜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得到,恐怕事關(guān)重大?!?/p>
“正是?!标悓崋⒏窖裕骸斑@張寶圖,此時正在逍遙侯手中,陛下可命人取回,說不準(zhǔn)對我大炎有幫助?!?/p>
蕭萬安也跟著出言。
“父皇,兒臣聽說這張寶圖,江湖中人搶得頭破血流,還有傳言,誰能破解此圖秘密,誰就能一統(tǒng)江湖,甚至...甚至...”
蕭萬安低下頭。
“甚至什么?”景帝追問。
“兒臣不敢說?!?/p>
“恕你無罪,說!”
“甚至問鼎天下!”蕭萬安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問鼎天下?”
聽完,景帝捋須大笑,似乎聽到什么滑稽之言。
“陛下,確實如此。”
孔承安出言繼續(xù)道:“若真有此圖,絕不可落入賊人之手,應(yīng)速速取回帝都才是。”
“臣附議!”陳實啟道。
“行了!”
景帝一揮衣袖:“這種江湖謠言,你們也信?”
“父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蕭萬安顯得有些著急。
寶圖現(xiàn)在在蕭萬平手上,萬一真有個什么秘密。
他這太子,往后如何與之抗?fàn)帲?/p>
蕭萬安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蕭萬平坐擁寶圖。
但這次,多疑的景帝,不知為何,卻似乎根本不信。
他擺了擺手,微笑著道:“不必再說,這寶圖是老八從那什么禽獸幫手里所得,幫派只有區(qū)區(qū)一百來人,你們覺得,如此不入流的幫派,傳出的寶圖,能有什么好東西?”
“陛下?!笨壮邪苍俚溃骸斑@群獸幫還未破解寶圖之謎,自然是無法壯大的?!?/p>
“好啦!”
景帝輕拍案桌,竟有些許怒意。
“朕說了,此事交給老八全權(quán)處理,不得再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