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二號別墅。

蘇玉成沒有去出差，他此刻正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fā)上。

手機屏幕亮著，一條條信息無聲地滑過。

女兒的行蹤，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吳新蕊從書房出來，倒了杯水，看見丈夫的臉色有些異樣。

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怎么了？”

蘇玉成抬起頭，將手機屏幕熄滅，放在一邊。

“我的人說，小璇和劉清明在餐廳用餐?！?/p>

他的聲音很平穩(wěn)。

“他們訂了一間包房，從下午六點，一直呆到現(xiàn)在?！?/p>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八點半了?！?/p>

吳新蕊說：“小情侶吃吃玩玩，兩個半鐘頭也不奇怪呀?！?/p>

蘇玉成搖了搖頭。

“可是，小璇出來的時候，眼睛都哭腫了?！?/p>

他補充道。

“這難道還不奇怪嗎？”

吳新蕊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們發(fā)生矛盾了？”

“應該沒有?！碧K玉成否認了這個猜測，“出來的時候，小璇結的賬，兩人還是手牽著手上車的?！?/p>

“車子開往人民醫(yī)院的方向，應該是去看朋友了?！?/p>

吳新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那小璇為什么會哭？”

蘇玉成沉默了片刻。

“那就要等她回來，你問一問了。”

吳新蕊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我們現(xiàn)在的關系好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她還是不愿意和我說?！?/p>

“我能感覺得到。”

這位在外面雷厲風行的省長，此刻臉上也流露出一絲屬于母親的無奈。

蘇玉成走過去，輕輕拉住妻子的手。

“已經(jīng)很好了?！?/p>

他安慰道。

“慢慢來，不著急?！?/p>

吳新蕊點點頭。

“我知道，我不會那么著急的?！?/p>

“如果小璇想和我說，我會認真聽。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會追問?！?/p>

蘇玉成說：“這樣很好啊?！?/p>

他話鋒一轉(zhuǎn)。

“其實，你也可以問一問劉清明，他一定會說?！?/p>

吳新蕊立刻搖頭。

“那不合適。”

“那就成了上級對下屬的盤問，會讓他有壓力。”

蘇玉成看著妻子，忽然笑了笑。

“這次上京，我順便打聽了一下?！?/p>

“你猜怎么樣？”

吳新蕊看著他。

“他真有可能要調(diào)到國院去，已經(jīng)在走程序了?！?/p>

這個消息，讓吳新蕊也感到意外。

“領導這么看重他？”

蘇玉成點頭。

“對。我通過汪家的渠道收到的消息，領導一直在關注他。這次調(diào)人，就是他一力主張的，可以說是力排眾議?！?/p>

吳新蕊沉默了。

片刻后，她才開口。

“小劉的成績，也確實足夠耀眼了?！?/p>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惋惜。

“可惜呀，我還想著，等機會成熟了，把他調(diào)到省里，多帶帶他呢。”

蘇玉成說：“誰也沒想到，他會直接上京?！?/p>

吳新蕊的思緒轉(zhuǎn)得很快，立刻想到了另一個關鍵問題。

“雖然對他個人前途有利，可小璇怎么辦？”

“他們倆年齡都不小了，這一上京，又是好幾年。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這可不是鬧著玩的?！?/p>

蘇玉成被妻子的樣子逗樂了。

“人家都說有女不愁嫁，何況是咱們這么優(yōu)秀的閨女。你倒好，生怕她嫁不出去?！?/p>

吳新蕊白了他一眼。

“我這不是擔心嘛?！?/p>

“既然認定了，就應該早點成家。不然拖得久了，會節(jié)外生枝。我不想小璇的生活再出什么波折。”

蘇玉成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你這么看好劉清明這小子??？”

吳新蕊反問：“難道他還不夠優(yōu)秀嗎？”

蘇玉成承認：“他在工作上很出色，這一點我承認。但并不代表，他就會是一個好丈夫?！?/p>

吳新蕊說：“他對小璇很好?！?/p>

“小璇自從和他在一起，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對我的態(tài)度也不再那么排斥了?！?/p>

“這些，都是小劉的功勞。”

蘇玉成笑著搖頭。

“你看看你，真是丈母娘的心態(tài)，越看越順眼。”

吳新蕊坦然道：“我是喜歡小劉，但是更關心我的女兒?！?/p>

蘇玉成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我們還是先不要干涉了，看看他們自已是怎么打算的吧?！?/p>

吳新蕊又嘆了口氣。

“唉，以前是沒空關心她，現(xiàn)在又總想著操控她的人生。小璇夾在中間，也是真不容易。”

蘇玉成說：“為人父母就是如此，一輩子操心的命。你真完全不管吧，自已又做不到，她可能還會以為你不關心她?！?/p>

吳新蕊不想再繼續(xù)這個沉重的話題。

“不說他們了，老爺子那邊，怎么說？”

提到這個，蘇玉成的臉色沉了下來。

“老爺子把我狠狠罵了一頓。”

“說我不念親情，見死不救?！?/p>

吳新蕊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不知道他的寶貝孫子都干了些什么混賬事嗎？”

蘇玉成安撫她。

“人老了，性格都偏執(zhí)，只會按照自已的想法來。你不用管，這件事我頂著呢?！?/p>

吳新蕊的眉頭依然緊鎖。

“如果小劉不上京，這事我肯定不管?？伤F(xiàn)在要上京，人生地不熟，有什么事情我們鞭長莫及。真跟蘇家鬧掰了，我怕他們又在背后使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p>

蘇玉成點頭。

“你的顧慮有道理。大哥前段時間去找過劉清明，被他一句話給撅回來了，氣得差點心臟病發(fā)作?！?/p>

吳新蕊的表情變得決斷起來。

“我可以松口?！?/p>

她一字一句地說。

“但是，他們必須保證，以后絕不找劉清明的麻煩，任何形式的麻煩都不行。你去和他們談。”

蘇玉成看著妻子。

“只是這樣，就委屈你了?！?/p>

吳新蕊的態(tài)度很堅決。

“警告他們，如果敢出爾反爾，我吳新蕊絕對不會再留任何情面?！?/p>

蘇玉成重重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放心，我也不答應?！?/p>

見妻子終于松口，蘇玉成也放下心來。

他站起身，走到陽臺，撥通了京城的電話。

吳新蕊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心里還有些氣不順。

就在這時，大門處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響動。

門開了，蘇清璇走了進來。

“媽?！?/p>

她叫了一聲。

吳新蕊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迎上去。

她看了一眼女兒的身后，空無一人。

再看女兒的臉，眼睛果然還有些紅腫。

“你一個人回來的？小劉呢？”

蘇清璇換了鞋，把包放在玄關的柜子上。

“我們?nèi)チ颂巳嗣襻t(yī)院，他的一個朋友生了兒子，他今晚就住他朋友家了，我自已開車回來的?！?/p>

吳新蕊問：“小胡？”

蘇清璇點頭。

“對，就是胡金平。”

吳新蕊當然認得黃文儒現(xiàn)在的大秘胡金平，聞言說：“他愛人生了？”

“嗯，生了個兒子?！?/p>

吳新蕊若有所思。

“他們倆是組織上介紹的吧，認識得比你和劉清明還要晚一些。”

蘇清璇說：“是啊，不過胡金平比劉清明大幾歲?！?/p>

吳新蕊拉著女兒在沙發(fā)上坐下，切入了正題。

“如果小劉要去京城工作，你怎么想？”

蘇清璇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也去?！?/p>

吳新蕊愕然。

“你想調(diào)去京城？”

蘇清璇搖搖頭。

“不是調(diào)動。我考上了京電的播音主持專業(yè)研究生?！?/p>

吳新蕊“啊”了一聲，徹底愣住了。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蘇清璇解釋道：“去年的事了。就算劉清明不去京城，我也想繼續(xù)提高一下自已呀?！?/p>

吳新蕊看著女兒篤定的樣子，心里百感交集。

“所以，你們早就做好計劃了？”

蘇清璇點頭。

“當然了，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們也別老想著替我們安排所有事?！?/p>

她的話語里，帶著一絲小小的情緒。

仿佛又回到了母女倆頂牛的時刻。

只不過這一次，吳新蕊很理解女兒的選擇。

好的感情應該是雙向奔赴、相互促進的。

而不是一方向另一方的妥協(xié)。

這時，蘇玉成打完電話，從陽臺走了進來。

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是很自然地開口。

“小璇回來了?！?/p>

蘇清璇看到父親，立刻說：“爸，你明天不出差吧？”

蘇玉成說：“上海那邊有個會，怎么了，你有事？”

蘇清璇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宣布。

“推了吧。明天，劉清明要登門?！?/p>

“提親?！?/p>

她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父親的反應。

她本以為父親會有些意見，或者至少會很驚訝。

沒想到，蘇玉成只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也是?！?/p>

他說。

“你們這么相愛，不結婚很難收場喔?！?/p>

這句話，讓吳新蕊和蘇清璇母女倆，都是一愣。

蘇清璇最先反應過來，帶著幾分撒嬌的口吻。

“爸！你就這么想我嫁出去??？”

蘇玉成哈哈大笑起來。

“我當然舍不得。要不，你再在家里多留幾年，你們倆再多談談戀愛？”

“爸！”

蘇清璇不依地叫了一聲。

蘇玉成笑得更開心了。

“放心，明天我可不會那么容易就松口的。我得好好看看，他有多愛你，有多大的誠意?！?/p>

吳新蕊在一旁嗔怪道：“你可悠著點，別把人嚇跑了?！?/p>

蘇玉成一攤手。

“家里三個人，兩個都向著他，我還能說什么？”

這話一出，吳新蕊和蘇清璇都笑了。

家里的氣氛，瞬間變得無比溫馨。

吳新蕊拉著女兒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夠。

“走，今天晚上跟媽睡?！?/p>

蘇清璇笑著問：“那爸怎么辦？”

吳新蕊理直氣壯地說：“你在家里的日子一天少一天了，他還長著呢?！?/p>

蘇清璇點點頭，乖巧跟著母親往里走。

沒有注意到，父母之間交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