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里的面一掃而空,羅彬就連面湯都喝得干干凈凈,肚子很飽,心滿意足。
“要聽我的,這一次進(jìn)山,我們就安安分分呆一夜,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冒險的事情,讓別人來做,天塌了,高個子的能頂著?!鳖檵I放下筷子,她碗里的面只吃了三分之一不到,都坨了。
羅酆沒吭聲,仔仔細(xì)細(xì)喝完面湯。
羅彬一樣沒說話,屋子里氣氛有些微妙。
隨后,羅酆放下碗。
“到時候,我出去探索,讓小杉保護(hù)你,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p>
“不行!”顧婭語氣堅決:“萬一你出什么事兒呢?讓我們母子兩怎么辦?”
“我不會出事,小杉,也已經(jīng)是個男人了?!绷_酆語氣篤定。
“不!”顧婭還是搖頭。
“小杉,你回房間吧,我和你媽有些事情要說?!绷_酆看了一眼羅彬。
羅彬這才起身,匆匆進(jìn)了屋內(nèi)。
關(guān)上門,羅彬走到床畔坐下。
關(guān)于抽簽,關(guān)于探索,信息量還是不全。
不過有一點(diǎn),體現(xiàn)得很明顯。
就是危險。
有句話說,好奇心害死貓,可人往往就是這樣,越發(fā)禁忌的事情,明明怕,就像是羅彬現(xiàn)在,他有怕的成分在內(nèi)。
可那股求知欲好奇心,卻壓不住。
還有,羅彬想到了一個人,顧伊人……
她能幫自己找到燈油,那她,會不會對這個探索,也有所知曉?
羅彬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停深呼吸,平復(fù)心緒,羅彬正準(zhǔn)備躺下來睡覺。
第六感,讓他一個激靈,猛地坐起身來,死死盯著窗戶的位置。
木條封著的窗外,安安靜靜站著一個人,他的臉,只是曝露出來了小小一部分。
羅彬騰的一聲下了床,蹬蹬蹬走到窗前。
白大褂,圓臉,鼻梁矮塌,黑眼圈很重,此人,赫然是徐開國!
“徐醫(yī)生!”
羅彬語氣稍稍變重,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其實(shí),距離他和徐開國第一次見面,現(xiàn)在也就是第六天?
羅彬卻覺得,過了一個月一般漫長。
最開始,他對徐開國有著深深的懷疑。
可顧伊人真的幫到了他,他就清楚,徐開國,絕對不簡單!
要說了解。
他會不會比顧伊人更了解這里?!
“噓!小點(diǎn)聲,不要被聽見了?!?/p>
徐開國豎起手指,比在唇間,謹(jǐn)慎異常地瞄著什么。
“這家里的人不正常,那對夫妻,其實(shí)是兩個邪祟,特別危險?!?/p>
“這村子更不正常,你剛來,很多事情還不知道……”
“快點(diǎn)把窗戶打開,我救你出去?!?/p>
徐開國的聲音不大,分外警覺。
羅彬卻一下子人麻了。
搞什么鬼?
徐開國說的話,和六天之前的晚上,自己第一天來這里的晚上,完全是一模一樣?。??
“快點(diǎn)把窗戶打開,我救你出去。”徐開國手指頭輕輕扣擊窗戶。
雞皮疙瘩,不停地冒。
冷汗,不停地冒。
汗毛,更是根根豎立……
一時間,羅彬沒敢動。
開窗?
這不是第一天了,他又怎么敢開窗?
盯著徐開國的臉,余光又掃向更遠(yuǎn)處,看似一切都很隱晦,很寂靜,可羅彬還是發(fā)現(xiàn),更遠(yuǎn)處的一些墻角,路邊,站著一些人影。
和第一天有些地方一樣,有些地方,又完全不一樣!
羅彬肯定,這一次只要打開窗戶,絕對有邪祟立即沖上來,鉆進(jìn)他家!
“這家里的人,不正常,那對夫妻,其實(shí)是兩個邪祟……特別……危險……”
“這村子……更……不正?!?,剛來,很多事情……還不知道……”
“快點(diǎn)把窗戶打開……我……救你出去……”
徐開國還在低喃,那扣擊聲則讓羅彬心煩意亂。
更讓羅彬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徐開國嘴角勾起的微笑,和那些邪祟,又有什么分別!?
“小杉?”
話音入了耳,是顧婭喊她。
羅彬一個激靈,答了一聲:“媽……”
“你在和人說話嗎?千萬不要和任何人對話,它們都是邪祟……”
“我和你爸要睡了,你趕緊拉上窗簾,睡覺吧?!鳖檵I的語氣透著提醒,還有一絲絲慎重。
窗外的徐開國,逐漸走遠(yuǎn)了。
“知道了媽,我沒有和人說話,是邪祟來敲窗戶?!绷_彬答了一句,便拉上了窗簾。
腳步聲遠(yuǎn)離,是顧婭走遠(yuǎn)了。
羅彬心里頭亂糟糟一片,他又一次拉開了窗簾,窗外有人,并非是徐開國,而是幾個模樣完全陌生的邪祟,全都笑瞇瞇地看著他。
嘩啦一聲,窗戶再度被拉上。
羅彬回到了床上躺下,裹著被子,身上卻不停地發(fā)寒,涼意很重。
止不住地去回溯,回溯先前的一幕,回溯六天之前,和徐開國初次見面的一幕……
徐開國的話,真的一模一樣,一點(diǎn)兒改變都沒有。
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沒有開窗。
為什么……
徐開國這么詭異?
還有……
徐開國有大問題嗎?
顧伊人幫了他,衣柜里就有燈油,甚至顧伊人還說了沒有關(guān)窗。
一系列的話中,顧伊人也沒有大問題。
難不成……
羅酆和顧婭有問題?
不……他們也不可能有問題??!
顧婭對他的呵護(hù),羅酆的護(hù)短,這個家庭的一切,都真真切切,他們兩個,怎么可能是邪祟?。?/p>
回溯太多,思緒太亂,羅彬覺得腦袋撕裂一樣的劇痛。
最終,羅彬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羅彬睡得昏天黑地。
次日醒來的時候,陽光透過窗簾的邊角鉆進(jìn)了屋里。
“呼……”
喘了一口粗氣,羅彬坐起身來,腦瓜子依舊隱隱作痛,這一覺和沒睡似的,身體很難受。
下床,拉開窗簾,刺目的陽光照射在臉上,還帶著一絲絲熨燙。
從房間出去,只有顧婭在院里忙活著。
“桌上有飯,小杉你趕緊吃,要涼了?!鳖檵I喊了一聲。
羅彬不由自主地一直看著顧婭。
“怎么了小杉?”顧婭稍有些奇怪。
“沒……沒有……爸呢?”羅彬扯開話題。
從哪兒哪兒去看,顧婭都不是邪祟啊!羅酆就更不可能是邪祟了。
若他們是邪祟,那根本就不會對原主招魂!
羅酆也不會懷疑他是邪祟,做出那一系列的事情。
“剛才老孔過來,把你爸叫走,去維持秩序了,村里又有人死了,是前幾天的外來者女人。”顧婭搖搖頭回答,說:“外來者要熬過去,還是很難的,前三天,只是一個開始,你快吃飯吧,不用太放在心上?!?/p>
羅彬心頭卻一陣大驚。
外來者女人死了???
“人死在哪兒了?”羅彬立即追問。
“就在村頭?!鳖檵I剛說完。
羅彬匆匆朝著家門外走去。
“小杉,你不吃飯嗎?”顧婭放下笤帚,喊了一聲。
“回來吃!”羅彬已然出了家門,朝著村路上狂奔。
很快,就到了村頭牌樓的位置。
這里簇?fù)碇簧俚拇迕瘢分醒胗幸痪呤w,旁邊兒是一輛馱尸車,以及鐘志成。
羅酆,老孔,以及幾個漢子,正攔著一個人。
那人,正是章立。
章立的神態(tài)顯得很崩潰,嘴里一直罵著什么話。
鐘志成正在收拾尸體。
尸體的模樣,太凄慘了,手腳七零八落,尤其是那張臉,被啃得面目全非。
羅彬堪堪松了一大口氣……
是那個,短發(fā)女人朱倩倩?
尸體的后腦勺頭發(fā)尚算完整,就是一頭短發(fā)。
可隨即,羅彬心頭又一陣悶堵。
朱倩倩,其實(shí)算比較好溝通的人了。
眼下,他想著要和顧伊人再溝通溝通,肯定得見一面。
章立必然會從中作梗,他可以將朱倩倩當(dāng)做突破口,可朱倩倩……居然就這么死了?
人好溝通,也就好被邪祟騙?
“倩倩昨天就失蹤了,我去找你的人,找不到!抽簽的時候你就來了,好,抽完簽了,你總該幫忙去找倩倩了吧!你說要天黑了!”
“你算什么村長啊!你維護(hù)什么村里的規(guī)矩啊!”
“你不是什么好人!”
“這村里,更沒有什么好東西!”
“倩倩不可能被邪祟騙的!有人害了她!絕對是有人害了她!”
章立的大聲咆哮,讓羅彬再度抬起頭來。
“歘”的一聲,是鐘志成將朱倩倩的頭,鏟進(jìn)了馱尸車?yán)?,又用一張布,蓋在了朱倩倩的殘尸上。
“如果有村民害人,那害人的人,下場就是游村?!?/p>
“張軍才是前車之鑒?!?/p>
“你找我的時候,我正有事情在忙,抽簽之后,馬上就要入夜,你讓我一定要把朱倩倩找出來,誰敢天黑后在村里走來走去?”
鐘志成看向章立,又道:“如果你有證據(jù),證明是誰害了你同伴,你拿出來,再指出來是誰,否則的話,我很難相信你?!?/p>
這時,路旁忽然有個村民站出來,喊了一聲:“我看,他說不定賊喊捉賊呢!”
那村民顯得極為忿忿不平,指著章立說:“一口一個咱們村里沒有好人,他就是好人了!?我昨天早上,就瞧見他拉拉扯扯將另外一個外來者女人,從外邊兒,好像是山神廟的方向往家里拉,好像那個外來者女人是跑出來的。結(jié)果昨天,這個外來者女人也跑出來,然后就死了?”
“天知道他對那兩個女人做了什么!讓人在家里待不住,只能往外跑!他們本身也不是一家人吧?”
“還有,另一個外來者女人,怎么沒有出來?”
“村長,我看得好好盤問一下這小子!”
“他搞不好乘人之危,和張軍是一丘之貉!”
“對!”又有村民大喊起來。
“那天他開車要跑,羅杉還去喊他進(jìn)屋來著,他天亮非不進(jìn)屋,我就注意到,有個外來者女人好像被他綁著,這人有問題!有大問題!”
人群一下子就哄鬧起來。
章立臉都白了,厲聲說:“你們放屁!”
“另外一個女人,好像叫顧伊人?她為什么沒來?”鐘志成面沉似水,問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