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的主家,宋家,宅子處于浮龜山的腰側(cè),再往上走,就會靠近山頂,按照道理來說,會經(jīng)過一處浮龜山道場。
大道場分崩離析,形成了環(huán)繞山頂四面八方的數(shù)個小道場,各有相應(yīng)的家族送去物資補(bǔ)給。
之所以上次那個李羽不認(rèn)識宋家的宋天柱,羅彬能夠假冒,就是因?yàn)椋渭也⒉皇悄且惶幍缊龅暮笄诩易濉?/p>
羅彬更確定,他們走的路徑?jīng)]錯了。
“依附大家族?”胡進(jìn)謹(jǐn)慎小心地問。
“嗯,宋家?!绷_彬平淡回答。
他沒有往前靠近宋家的樣子,從一個偏方要往遠(yuǎn)處走去。這種節(jié)骨眼上沒必要節(jié)外生枝,準(zhǔn)備夠充分的食物和水,再回那山神廟,邪祟就應(yīng)該完全散盡了。
胡進(jìn)匆匆跟著羅彬走,盡可能沒有露出行蹤。
……
……
宋家,某處小院內(nèi)。
院墻角落種著一簇觀賞性的竹子,高度剛過院墻一米左右,郁郁蔥蔥,竹子下是石桌石椅,旁邊環(huán)繞著一片花圃,一條小徑貫穿其中,再往外是略開闊的平地,正對著堂屋,兩側(cè)是廂房。
其中一間房門前,站著個男人。
赫然是宋天柱!
立體的五官,眼窩微微凹陷,目光帶著鋒銳之氣,右眉有一處斷裂的白線。
一眼看上去,宋天柱不光是英俊倜儻,更有著上位者的氣場!
“你除了威脅我,除了傷害我在乎的人,逼迫我,你還能做什么?”
“我已經(jīng)跟著你回來了?!?/p>
“你還想怎么樣?”
女聲顯得很悲愴,很哀傷,甚至還夾帶著一絲恨意。
宋天柱再度開口:“鶯兒妹妹,你會怪我一陣子,卻不會怪我一輩子,馮家,沒有用了,不是我決定放棄他們的?!?/p>
“與其讓你被邪祟撕碎,或者是被其他東西害死,倒不如略施手段逼你回來?!?/p>
“我是殺了一個老家伙,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沒有人去修補(bǔ)符陣,他們總是要死的,能死在我手里,也算是得了個體面和全尸,更變相的救了你,那馮泗,死得其所。”
屋內(nèi),忽然變得格外安靜。
安靜的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大約半分鐘左右,尖叫聲從屋內(nèi)傳出:“滾!你滾啊!”
宋天柱的臉色,浮現(xiàn)出一抹陰厲。
不過他的語氣還是緩和的:“那鶯兒妹妹,我明日再來?!?/p>
轉(zhuǎn)身,宋天柱離開。
房間中,黃鶯坐在床頭的梳妝鏡前,平日里那副大家閨秀,活潑可愛的模樣,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她臉上布滿了淚痕,眼中充滿了煎熬和痛苦。
兩三年前,她離開時,宋天柱還沒有在宋家有這樣的本事,這樣的地位。
那時候,宋家還有許多能說上話的年輕子弟,都對她愛慕有加。
只不過,她不喜歡那些人。
她知道宋家干的一些勾當(dāng),更厭惡這種行為。
因此,她選擇離開宋家,去了下邊兒的馮家。
在她看來,馮家不但有她最后一個親人,她的外公馮首,相對來說,馮家還要干凈很多。
可如今,馮家地位一落千丈,甚至被當(dāng)了棄子,甚至宋天柱為了逼迫她回來,還殺死了三爺爺馮泗!
宋天柱,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就范。
如果,如果宋天柱能夠讓宋家繼續(xù)庇護(hù)馮家,她會就范的。
只是,馮家已經(jīng)是棄子了,宋家已經(jīng)做了最后落井下石的手段,搶走了余下讓家族生存的物資,甚至破壞了一部分符陣。
宋天柱根本做不到讓宋家改觀。
她沒有委身求全的理由。
“三爺爺……”黃鶯哽咽地呢喃,眼淚再度從她眼眶中淌出。
桌上還有一個打開的包裹,內(nèi)里是三身新衣,兩雙布鞋。
“羅彬……”
“你要是晚一天走,該有多好?”
黃鶯眼中透著一絲慘然。
“羅彬,是誰?”吱呀一聲,房門忽然開了。
黃鶯驚慌扭頭,顫音說:“你不是走了嗎?”
房間門口杵著的,赫然是去而復(fù)返的宋天柱。
“倒沒有,只是忽然想著,還得叮囑鶯兒妹妹一些事情,就走回來了,羅彬是誰?”
“我怎么不知道馮家有這樣一號人?”
宋天柱微瞇著眼,問:“如果這人來了宋家,鶯兒妹妹,應(yīng)該會安心很多?”
黃鶯臉色驟然一變。
宋天柱,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你招惹不起羅彬的!”黃鶯粉拳緊握,語氣中多少有些微慌。
“是嗎?看樣子他很厲害?”
宋天柱眉頭都是微微一挑,又道:“聽鶯兒妹妹的話,羅彬是暫時離開馮家了,是去搜集物資么?如果那人沒走,是否我們就帶不走你,拿不走馮家的一袋米面?”
“這樣的人,的確不簡單,是個好手,或許,主家也應(yīng)該有他的一席之地?”
黃鶯說不出來。
總之,她對羅彬有著盲目的自信,如果羅彬還在馮家沒走,宋天柱這群人肯定得吃癟。
可要讓宋天柱再去馮家找羅彬,她又怕,怕給羅彬帶去滅頂之災(zāi),怕宋天柱再殺一些馮家余下的人。
這樣的情緒,就讓黃鶯格外糾結(jié)。
這糾結(jié)間,她拳頭握得更緊,臉上的慌亂卻愈發(fā)的濃重。
“鶯兒妹妹,看你的樣子,是既相信他,又不相信?”
“為兄更想要看看,這個羅彬是何許人也了?!?/p>
“如果馮家還有人,如果羅彬還活著,我會將他帶回來的?!?/p>
語罷,宋天柱瞥了一眼梳妝臺上的包裹,轉(zhuǎn)身離去。
黃鶯立馬起身要追上宋天柱。
追到房間門口,卻又駐足停下。
她貝齒緊咬,嘴唇都一陣陣刺痛。
因?yàn)樗柚共涣怂翁熘 ?/p>
她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用。
宋天柱看上去衣冠筆挺,實(shí)則,卻像是個霸道的瘋子,做事兒不講任何情面禮數(shù)。
砰的一聲,院門被宋天柱關(guān)閉了。
還有聲響傳來,是外邊兒被上了鎖。
宋天柱面沉似水,正要離開。
忽地,前方匆匆跑來一人,氣喘吁吁停在他面前。
“少家主,放哨的族人傳來消息,發(fā)現(xiàn)了一個馮家人在附近出沒,還帶著個陌生人?!?/p>
“對,那馮家人也有些面生,只是上次送物資時出現(xiàn)過,另一個陌生人應(yīng)該不是馮家的人?!?/p>
宋天柱瞳孔微微一縮,嘴角便微微翹起,問:“派人跟上了么?”
“跟了,還留了記號。”那人畢恭畢敬地回答:“畢竟馮家做了棄子,死了老家伙,難保他們不歇斯底里,想把咱們拖下水,獅子搏兔,亦需全力,只不過,他們只是遠(yuǎn)觀了咱們,就又繞開了路,好像是要遠(yuǎn)離?!?/p>
“怕了?想跑?”宋天柱搖頭,說:“哪兒有那么容易?!?/p>
稍頓,他才道:“馮家人帶著的那個陌生人,應(yīng)該叫羅彬,我要去會會他?!?/p>
……
……
羅彬覺得鼻子有些發(fā)癢,打了個噴嚏。
默默的,他腦袋里忽然想起上輩子,大家都愛說,一想二罵三感冒。
誰在想自己?
羅酆,顧婭,顧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