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坪市多山水,市區(qū)新建的區(qū)域還好,老城區(qū)一段路就有山,有的被開發(fā)過,有的聳立著爛尾樓。
那些有爛尾樓的山就顯得極為荒僻。
就連經(jīng)過那些山的國道,都感覺有些破敗。
在某一座山的某一處國道岔口進(jìn)了上山小路。
路旁無人打理,灌木叢生,還有些樹長得太高大,樹冠封住了路面上空,感覺這里不是一個市區(qū),就是郊外野地。
當(dāng)車停在山腰地面滿是裂痕的停車場時,剛好一片陰云被風(fēng)吹到頭頂,陽光消失不見。
天好陰,風(fēng)好冷,廟,好舊。
對,那廟太殘舊了,墻皮剝落,門柱掉漆,兩扇大門一樣滿是裂縫。
橫匾上的火官廟三個字倒是完整,甚至還透著一抹暗紅。
陳爼,羅酆,羅彬,尚琉璃,張?jiān)葡认萝嚒?/p>
后方還有兩輛車,文清,文昌兩人,以及一群下九流隨后從車上出來。
風(fēng)更大,云層沒有離開,反而有更厚重的烏云在頭頂匯聚。
張?jiān)葡咴谧钋斑厓?,文清文昌左右跟隨,其余人在最后。
到了廟門前,張?jiān)葡v足,文清上前,咚咚咚地敲門。
響聲很大,夾雜著嗚咽的風(fēng)聲,甚至還有種尖銳感。
張?jiān)葡膽B(tài)度,是先談。
最好是讓龍普知難而退,主動交出人。
他們這樣一群人,實(shí)力應(yīng)該是足夠了。
等了一兩分鐘,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安靜。
文清眉頭一皺,抬腿,重重一腳踹在廟門上,轟然聲響中,廟門被打開!
廟內(nèi)更荒蕪,地縫中生滿雜草,有些地方,草深得有近一米高,怎么看,這里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能瞧見正對著大門的佛殿,褪色的佛像下,擺著許多蒲團(tuán),兩側(cè)房梁掛滿了經(jīng)布,隨風(fēng)微動。
“小心一些,巫人向來喜歡這種環(huán)境,危機(jī)都在暗處?!标悹暤驼Z。
這里還有個細(xì)節(jié),大家的鞋子都更換過,能夠防水浸火燎,以及所有人手上都帶著一種特殊的皮毛手套,內(nèi)部質(zhì)感綿軟冰涼,外部毛發(fā)發(fā)灰白。
隨著眾人邁步進(jìn)了廟內(nèi)。
忽然間,狂風(fēng)大作!
轟的一聲,是廟門被吹得合攏,那聲音感覺門都快震破了。
下意識的,羅彬回頭看了一眼。
再等他轉(zhuǎn)過頭來,眼皮頓一陣狂跳。
四周的人……居然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明明前一刻大家都站在一處,別的人呢?
“爸!云溪先生!”羅彬一聲大吼。
聲音不停地回蕩,然后消散。
不光是人不見了,地面上的枯草也沒了,尚好的青磚地面,縫隙是泥土填塞。
正對著的佛殿,佛像漆著一層金色,并未剝落。
地上的蒲團(tuán)看上去很新,兩側(cè)的經(jīng)布同樣干凈。
佛像下的祭臺點(diǎn)著粗香長燭,火光悠悠,空氣中更彌漫著一股佛寺特有的香火味。
兩個字形容,詭異。
明明看上去是一個地方,進(jìn)來,卻成了另一個?
柜山和浮龜山是這樣的特性。
這火官廟也有?
應(yīng)該不對,一個龍普,被道士追得四處逃竄,能有遮天的本事?
況且,浮龜山和柜山能遮天,是因?yàn)樯降奶匦?,是因?yàn)闉跹俸袜⑻?,絕非某個人。
那這火官廟,應(yīng)該是用另外的方法,將人分開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這思緒間,羅彬眼前開始回溯。
他回溯出來的場景,就是先前轉(zhuǎn)頭那一瞬。
很古怪,所處環(huán)境就是那樣忽然變了,轉(zhuǎn)頭回頭之間,像是換了一個地方,更沒有看見其余人去了哪兒。
天更陰了,一瞬間宛若天黑一般,轟隆一聲驚雷作響,讓羅彬心都跟著一陣猛跳。
隨后,噼啪噼啪的雨滴落下,羅彬只能快步往前走,進(jìn)了佛殿內(nèi),雨已經(jīng)下得很大,像是從天上往下倒水一般。
雷聲陣陣,還伴隨著閃電一道道劃過。
心有種說不出的紊亂悸動,冷不丁地感覺到一陣注視感,下意識扭頭一看,羅彬瞳孔緊縮。
殿內(nèi)坐落的佛像,身體是正常的,且是金佛,頭卻顯得很猙獰兇惡,臉上沒有金色,是一種怪異的黑,其雙目瞪大,其嘴皮翻起,其鼻子前突上翹,嘴上還有翹起的獠牙!
這哪兒是什么佛,佛頭分明被切掉,擺上了這似豬似人的兇惡頭像。
那股紊亂悸動,成了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像是在臉上蒙了一層布。
風(fēng)還在刮,雨還在下,羅彬屏息凝神,從懷中取出羅盤。
風(fēng)水說氣分陰陽,又分生、煞、怨、死等等……
某些房子進(jìn)去了,人總會噩夢,鬼壓床,甚至發(fā)生其余怪事,就是這股氣影響了人的五感六識。
像是小孩兒能看到特殊的東西,也是對這股氣敏感。
氣好養(yǎng)人,氣惡則害人。
化!就是解決之法。
這地方有問題,羅彬不知道問題在哪兒,化解掉此處的惡氣,或許就能破開這虛假面紗。
正看著指針分辨方位,一陣陣?yán)湟庖u來,羅彬本能地抬頭一看。
房梁上忽地掉下來兩個小黑點(diǎn)。
羅彬反應(yīng)速度飛快,側(cè)身閃過。
掉地上的是兩只黑殼蟲子,四腳朝天,用力地扭動,卻無法翻身過來。
正常情況下,大多數(shù)人會上前一腳踩碎了蟲子,羅彬卻沒有動彈。
砰!砰!砰!
這聲音很重,像是什么東西在敲擊著地面。
可這聲音又愈來愈近,更像是腳步聲。
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廟門口。
那是一個身披甲胄的男人,皮膚發(fā)青,眼白暗慘。
瞳孔猛地一縮,羅彬盯著那人,冒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那人邁步入廟內(nèi),從背后一拔,寬大的一把刀狠狠劈向羅彬面門!
羅彬反應(yīng)速度不慢,右側(cè)閃避,同時摸出一張雷擊木符,就要拍向那男人的頭頂。
只不過,一陣可怕的心悸感油然而生。
這是本能促使,羅彬陡然收手,后退。
那人振刀,又要劈向羅彬,那架勢像是不死不休!
羅彬直覺得更毛骨悚然,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絕對不能碰到這個人!
閃避的同時,他眼前快速回溯,僅僅是回溯了一霎。
視線中,哪兒是什么披著甲胄,持刀砍他的人。
分明是一個渾身漆黑,爬滿了細(xì)密蟲子的人,分辨不出男女,拼命地朝著他身上撲!
要是羅彬那一掌拍下去,那些蟲子得爬滿全身!
這簡直太惡心了,羅彬一陣陣惡寒,雞皮疙瘩不停往下掉。
連續(xù)閃避十幾次,一切太緊繃,羅彬感覺身體快跟不上節(jié)奏,開始微喘。
更怪異的是,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了水,踩著啪嗒啪嗒作響,水里還有蠕動的東西,像是螞蟥。
這一次所遇到的情況,又和13a那棟樓里完全不同。
那金佛上的兇惡頭顱,冷冰冰的盯著羅彬,那咧開的嘴角,仿佛在發(fā)笑。
空氣中的香燭味仿佛越濃,嗓子眼里一陣密密麻麻爬行感,讓羅彬覺得想咳嗽。
他咳咳兩聲,嘴里像是吐出來什么東西,沾在了嘴角,手一摸,居然是兩只細(xì)小蠕動的蟲子!
猛然僵住,汗水都快將身體浸濕了!
那披著甲胄的人,就要劈中他的頭。
羅彬這關(guān)鍵時刻失神,似是要讓自己走上絕路!
那人手中沒刀,只是爬滿了蟲,才是真實(shí)。
刀,只是嚇人的幌子!
羅彬再動,再閃,落腳至一處方位停下。
“震雷上,坎水下,雷水解!”
羅彬一聲低喝。
這純屬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羅彬才會將陰卦用在自己身上!
他覺得這里哪兒哪兒都有問題。
首先是房梁上的蟲子,是想往自己身上掉?
接著進(jìn)入佛殿攻擊他的人,實(shí)則渾身也爬滿了蟲。
再然后地上的水。
嗓子里的蟲……
嗓子眼里真有蟲嗎?自己什么都沒碰到,怎么吃進(jìn)去的?
還是說,這是某種假象?
想克制假象,羅彬只能用這一卦。
先天十六卦的描述很多,潘覓身上用了一卦,也給了羅彬經(jīng)驗(yàn)。
嗓子里的麻癢感消失不見了。
掌心中根本沒有什么蟲。
地面更沒有水,只是一些蟲子在蠕動,想要往羅彬身上爬,結(jié)果全部都被踩扁。
那披著甲胄的人,無需回溯,都成了那副蟲子爬滿全身的模樣。
假象,被解開了!
只不過,更讓羅彬頭皮發(fā)麻的一幕發(fā)生。
那人身上的蟲子,正在逐漸消失,是往后背爬去。
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人,赫然是羅酆!
羅酆雙目瞪大,嘴巴張開,眼睛被掏空了,嘴巴也空洞無比,蟲子正在不停地往外鉆,往身后爬。
隨后,羅酆踏著大步往前!
“滾!”羅彬瞪大眼,一聲爆喝。
隨即,他心一顫。
“艮山上,坤地下,山地剝!”
這一道卦,落在那人身上!
那應(yīng)該不是人的。
陰卦絞殺對非人的東西沒有用。
羅彬完全是直覺,才會這樣做。
“羅酆”猛然駐足,羅彬只覺得腦子像是遭了一記重錘,鮮血從嘴角溢出,眼珠都滿是血絲。
羅酆的臉,像是碎裂的鋼化玻璃,滿是裂紋。
再下一刻,裂紋消失不見。
裂紋只是一種感覺,是幻象。
站在羅彬眼前的,是另一個人。
此人披著僧袍,腦袋光禿禿的,沒有頭發(fā)。
不過,這不是簡單的光頭,而是帶著戒疤。
他臉上一陣痛苦,似是被羅彬的手段中傷。
羅彬臉色緊繃著,意念格外鑒定,沒有讓自己潰敗。
那人稍稍歪頭,舔了舔嘴角,隨后,他一聲悶哼,嘴角溢血,羅彬只覺得一陣輕松,而那人傴僂著腰身,猛地往佛殿外竄出!
羅彬拔刀,狠狠一甩,劈向那人后背!
此人,就是龍普???
刀扎穿了那人。
沒有慘叫聲!
羅彬頭皮發(fā)麻,暗道一聲不好,猛然扭頭!
后方一雙大手,捂向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