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按道理來說,你被養(yǎng)成胚皿了?!?/p>
“蠱蟲完全爬出,你就命喪黃泉。那個古怪的撞鈴打斷了這個過程,也的確跑出去了一些蠱蟲。”
“根據(jù)我身上的蠱反應(yīng),鉆出去的,比鉆進去的多,還想判斷出你身上是否有蠱蟲,得讓噬殼蠱進去?!?/p>
苗觚的聲音從瓦罐中傳出,略顯得沉悶。
羅彬開始掐動幾個手決,嘴里發(fā)出一陣怪異聲響,他現(xiàn)在會的也就是放出噬殼蠱和收回。
噬殼蠱一直在他額頭上停留,先前那些蠱出來的時候,它完全沒有作用,此刻慢吞吞鉆回羅彬鼻翼中。
“什么時候能知道?”羅彬再問。
“當(dāng)你感覺到身上某處絞痛的時候。”
“那種白蠱太詭異了,你眉心中應(yīng)該有蠱種的,居然都不能鎮(zhèn)壓,很有可能,白蠱的級別高過了蠱種……”
“噬殼蠱沒有反應(yīng),這更證明了噬殼蠱反而被對方鎮(zhèn)壓了,不過當(dāng)噬殼蠱回到你身體里的時候,它才是你身上的本命蠱,它會找到異蠱,進行搏殺。”
“你疼痛,就是搏殺開始,如果你一直沒有感覺,就代表白蠱完全被驅(qū)趕了出去?!?/p>
羅彬點點頭,算是明白了,沒有再多問。
因為問了,苗觚也完全不知道,屬于耽誤時間。
再看一眼那些肉球燈盞,羅彬深呼吸,往前走去。
這條墓道不算太長,肉球燈盞共有八十一個。
羅彬沒有再遇到先前那種狀況了。
應(yīng)該是撞鈴本身對那種白蠱造成了傷害。
正前方一道門。
此門應(yīng)該是實質(zhì)的,門上有著細密的圖案,而不像是剛才那門光禿禿一片,只有兩張符。
與其說圖案,這更像是一副壁畫,一人背負著左手,右手赤著一枚丹丸,是要往口中送去。
乍眼一看,此人穿著長袍,氣場十分飄逸。
那丹丸又是什么?
尸丹?
羅彬腦子里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見過尸丹,知道尸丹之金貴。
也見過陸侑要吃類似的假丹,他自己更嘗試過尸丹的味道。
只要能受得了,可以說獲益無窮。
此地葬尸,服用了一枚尸丹!
一時間,羅彬心頭猛地狂跳起來,呼吸都變得急促。
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羅彬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他渴求獲取,他卻也清楚,這件事情肯定沒有那么簡單……
一條墓道,都快要了他半條命,如果不是苗觚及時拿出撞鈴,他可能已經(jīng)死了……
接下來還有幾條墓道,才能走到墓室?
只是不走墓室,又該如何折返?
思緒歸思緒,不安歸不安,羅彬依舊沒有停下對這扇門的打量,他發(fā)現(xiàn)門下邊兒有著幾行字。
蹲身,面對著那些字,羅彬喃喃念出聲:“貪有意,怒從心,欲身形?!?/p>
寥寥九字,卻讓羅彬心頭掀起一陣陣浪濤。
尤其是怒從心那三個字。
先前自己感受到的,是悲痛嗎?
不,是悲痛促使,自心中往上膨脹出的怒意。
九字三句,代表著此地不同的問題?
問題并非按照這字眼的順序而出現(xiàn)。
自己先面對了怒意,才看到這行字,如果過不了這條墓道,連自己怎么死都不清楚?
那下邊兒,至少還有兩道關(guān)卡。
貪和欲?
這太古怪了。
比擅長布置各類機關(guān)陷阱,甚至是比窺心場還要古怪詭異……
“苗老爺子,有那種專門勾起人情緒的蠱蟲嗎?有沒有可能,苗王會養(yǎng),或者是大巫醫(yī)?”羅彬站起身,同時詢問。
“未聞未見。”苗觚甕聲傳出瓦罐。
“那可否再勞煩老爺子用這撞鈴,如果我再失去神志,您及時將我喚醒?”
羅彬掏出撞鈴,沒有直接放進瓦罐中。
一時間,苗觚安靜。
羅彬是在等苗觚回答。
“哎……”苗觚嘆了一口氣。
“的確別無選擇,如果我們能出去,我會嘗試出去的,我打不出那么深的盜洞,這湖心島下方都是巖石,而并非土層?!绷_彬低聲解釋。
“你剛才念了幾句話,下邊還有蠱?至少兩種,一個是勾起人的貪念,一個是欲望?你先前遇到的只是憤怒?”苗觚又問。
“對?!绷_彬回答。
“你還看到了什么?”苗觚說。
“門扇上一個筆畫,一個人,他正在吃一枚丹,那應(yīng)該是尸丹。”羅彬說這話的時候,心跳速度是加快的。
“你想要?”苗觚突然再問。
一時間,羅彬戛然無聲。
“貪有意,怒從心,欲身形?!?/p>
“怒,是從你心底出現(xiàn)的,你有憤怒,才招惹出了那種白蠱?!?/p>
“貪,來自意識,念頭?!?/p>
“欲,來自身體,渴望?!?/p>
“蠱蟲的使用,往往是苗人操控,可還有一些天生地長的蠱蟲,需要觸動才會出現(xiàn)?!?/p>
“情緒觸動……”
“你已經(jīng)有貪念的情緒了,如果你打開門,那遇到的應(yīng)該就是那種蠱蟲。”
“你身上是否還有白蠱我不清楚,一種,噬殼蠱憑借著你身體為戰(zhàn)場,或許還能勝過,如果是兩種,噬殼蠱恐怕都沒有辦法。”苗觚這一番話分外凝重。
羅彬沉默了良久,才說:“滯留原地,是等死。”
“倒也未必。”
苗觚的話,讓羅彬臉色微微一變。
“此話何解?”羅彬沉聲問。
先前苗觚的表現(xiàn),都是沒有任何后路。
此刻,苗觚怎么會換一種說法?
“如果往下走,可能下一盞茶的時間,你就死在了另一種蠱下?!?/p>
“如果我們往回,不再二次觸動白蠱的情況下,我們至少還能活七天以上?!?/p>
“劈竹禮,你消失了,黎姥姥會動用整個千苗寨來找我們,再加上巫醫(yī)峰也介入其中,他們一定會發(fā)現(xiàn)那兩個移靈人留下的線索,或許,他們會找到這深潭之外?!泵珲俣冉忉尅?/p>
“雖然,但是……”
羅彬前半句話都省略了,說:“他們找到的是深潭,還是移靈洞?”
“他們應(yīng)該是不會真的進移靈洞的,就像是移靈洞的人不會大張旗鼓地進千苗寨?!?/p>
“而且,就算他們進去了,也不會來深潭這里,沒有人知道我們下水了?!?/p>
“苗王知道?!泵珲Z氣變得低弱,說:“或許吧,如果有人去三苗洞的話。”
羅彬沒有繼續(xù)和苗觚交談了。
他知道,苗觚是怕了剛才那種白蠱。
換位思考,就相當(dāng)于他遇到完全看不懂的風(fēng)水,覺得沒有任何出路,完全十死無生。
正因此,苗觚才失去了往下走的勇氣。
但凡是其他危險,苗觚肯定會愿意去試一試。
“如果沒有情緒,是否就能走過去?”
“就像是您先前沒有受到影響?”
羅彬瞳孔再度一縮,喃喃道:“對,苗老爺子,你沒有被影響!”
“并非我沒有情緒,我的情緒,或許比你更駁雜。白蠱對我沒興趣,大概是因為我不算是人,我是有清醒意識的胚皿,蠱人?!?/p>
苗觚的話,無異于給羅彬澆了一盆涼水。
難道真的別無他法。
只能原路折返,然后等千苗寨一個縹緲不定的尋找?
羅彬內(nèi)心都陷入了掙扎。
良久,他啞聲說:“再試一次,如果有問題,撞鈴應(yīng)該還有一次效果,我們絕不往下走?!?/p>
“如果能走過去,撞鈴還在,就代表還有機會!”
“苗老爺子,等到精疲力竭,那就真的只能死在這里了?!?/p>
“沒有往前的勇氣,就代表著向命數(shù)低了頭?!?/p>
“自己都知道大概是死,還要停下來,那大概率真的會死?!?/p>
“你信命么?”
羅彬扭頭看著瓦罐,語氣都帶著一絲絲不同:“你想寄希望在別人身上,還是自己身上,你不想見到苗緲了?你不想報仇?空安殺了苗緲的奶奶,殺了你的老伴兒,你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