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出發(fā)時是清晨天剛亮不久,抵達(dá)城外的時間差不多九十點,這一等,就過了午時。
陽光刺目,車內(nèi)都顯得悶熱起來,所有車窗都打開了。
不多時,一道陰云剛好飄至上空,有了稍許涼意。
一整天的時間就這么過去。
天色入暮后,羅彬內(nèi)心都有些說不出的壓抑和沉悶,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手掌。
結(jié)果掌心明堂,其右下角的月丘乾宮,食指下方隆起的巽宮,小拇指下方和手腕線正中的坤宮,全部都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這不是嚴(yán)格意義上的霧,正常人絕對看不見。
望氣是陰陽先生獨特的本領(lǐng)。
掌四門起霧,主災(zāi)禍速至!
相術(shù)部分不光是臉,還有人四肢百竅,羅彬?qū)Υ诉€是半知不解。
他沒有先亂陣腳,而是回溯。
緊接著,羅彬陡然抬起左手,和四門起霧的右手并在一處。
雙掌攤開,兩只手掌怪異的呈現(xiàn)明暗兩色。
掌一明一暗,恐還是禍!
相一種,應(yīng)的概率并不高。
相兩種,大概就是九九應(yīng)卦。
當(dāng)時苗緲就是臉上三種死相,羅彬才選擇折返。
自己身上,還有死相嗎?
至少手掌上沒有別的什么異樣了。
抬頭,再看張云溪。
明明張云溪整個人是清瘦的,此刻他的臉卻顯得十分臃腫,這也是氣的一種展現(xiàn)形式。
形如豬相,死必分尸!
正應(yīng)了戴志雄一脈用人煉丹的手段!
羅彬再扭頭看黃鶯,苗緲,胡進(jìn)。
他們?nèi)四樕隙加幸环N相格,一道若有若無的橫紋生在額頭,此紋名為蛇形紋!
主,死于道路!
現(xiàn)在他們不就在道路上嗎?!
意思是戴志雄會找到他們,他的相格是災(zāi)禍速至,恐還是禍,他是被帶走之后死,張云溪一樣。
至于胡進(jìn)苗緲黃鶯三人,完全沒有價值,會在這里被殺死!
“云溪先生,天立馬就黑了,我們該走了!”
羅彬啞聲開口。
剛才他看自己的手相,張云溪的面相,以及其余三人的相格,就連胡進(jìn)都有反應(yīng),張云溪不可能沒看到。
張云溪沒吭聲,只是手指在指節(jié)上不停的跳動,是掐指計算。
“云溪先生……要不我們還是走吧……您是好人不假,您也等了,是那胡杏自己不爭氣,咱們總不能全部撂在這里吧,太虧。”
“這么久了,說什么道義上都過得去……”胡進(jìn)終于開了口,苦口婆心的勸。
“口開大合小,主大運亨通?!?/p>
“口鮮紅色于上下唇,主大運通達(dá)?!?/p>
“井灶準(zhǔn)頭潤明,必有一得!”張云溪沉聲開口:“三相主得利,可以再等等?!?/p>
這番話,張云溪是看著羅彬的臉說的。
可他也不單單是和羅彬?qū)σ?,是在看羅彬的面相!
這才是張云溪選擇要等的原因?
胡進(jìn)額角一直冒汗。
黃鶯安安靜靜坐在角落中一動不動。
一整天了,苗緲顯得無聊,望著窗外發(fā)呆。
羅彬不吭聲說話了,選擇安安靜靜的等。
忽然間,車上發(fā)出了一點異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從車尾鉆了進(jìn)來。
張云溪雙眼精光畢現(xiàn),聲音比先前清朗數(shù)倍。
“開車!”
那外事弟子一腳油門,車轟然一聲開了出去。
“?。俊焙M(jìn)懵了。
“這……沒有人來啊……等了那么久,就走了?”
催促要走的是胡進(jìn),覺得走的莫名其妙的一樣是胡進(jìn)。
很簡單。
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六術(shù)方士,更沒有胡杏。
什么都沒有,為什么堅持了一天,又要走?
“它來了!”
張云溪語氣沉穩(wěn),還能聽出其中的滿意。
“什么?”胡進(jìn)晃了晃頭。
羅彬察覺到了褲腿的一絲輕顫,緊接著,肩膀上多了個東西。
那是一只毛發(fā)潔白的耗子,
其一條腿,以及尾巴粉粉嫩嫩,像是剛出生的幼鼠,其身體肥肥胖胖,那銳利的眼神,精巧的鼠頭,以及律動的兩條前爪,又不失靈敏。
“吱吱!”
灰四爺叫嚷了兩聲。
羅彬聽不懂它在說什么。
“等一只耗子?”胡進(jìn)咽了口唾沫。
灰四爺再度吱吱一聲,脖子扭了扭。
它脖子皮肉間隙中,落出來一枚灰撲撲的丹來。
羅彬抬手,接住了尸丹!
胡進(jìn)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羅彬沉默,眼神顯得十分復(fù)雜。
再度拿到尸丹,這的確是一個極大的利。
可這代表了一點東西。
胡杏,是堅持去找白巍了。
為什么灰四爺會奪丹而逃來找自己?
按道理來說,仙家的忠誠程度極高極高,在柜山一處峰頂,羅彬發(fā)現(xiàn)出馬仙尸體的地方,那瘦狐都一直盤踞守著尸身。
唯有一個緣由,要么是灰四爺覺得白巍沒救了,尸丹會助紂為虐。
要么,就是在前者的基礎(chǔ)上,還有追兵,也就是戴志雄。
后者可能性更高,因為羅彬一行人身上都有死相,代表著灰四爺后邊還有尾巴!
“物極通靈,它有名號,是灰家仙兒,五仙之中排行第四的灰四爺?!?/p>
“不要用耗子叫它,它會生氣?!?/p>
張云溪再度開口。
羅彬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細(xì)節(jié)。
的確,灰四爺瞟著胡進(jìn)的眼神很銳利,嘴巴還在輕顫,像是一言不合,就得咬掉胡進(jìn)手指頭的樣子。
張云溪一番話后,灰四爺眼神都清澈多了,側(cè)頭,沖著張云溪吱吱幾聲。
”人各有命,我們改不了別人的命數(shù),只能稍作努力?!?/p>
“胡杏能主導(dǎo)自己的選擇,卻不能主導(dǎo)所有仙家,灰四爺比起其余仙家,開智更多,吃過尸丹之后,更破后而立,脫胎換骨一般,更清楚應(yīng)該怎么抉擇?!?/p>
“胡杏必死,它才會離開?!睆堅葡俣冉忉寧拙?。
胡進(jìn)咽了一口唾沫,臉上多了幾分苦笑。
“云溪先生是高的?!?/p>
“是胡某見識短淺了?!?/p>
“胡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只是受限于傳承,其實無論在浮龜山,還是在戴志雄身旁,你都展露出了自己隱忍和機(jī)智。”張云溪搖搖頭。
“僥幸而已?!焙M(jìn)嘆氣。
“這世上哪兒有什么僥幸,莫不是實力,莫不是機(jī)緣運氣,胡先生也是有大運之人。我便順應(yīng)天命,順?biāo)浦垡话?。?/p>
張云溪說完,胡進(jìn)愣住,開始咽唾沫。
隨后他有些手足無措,似要起身。
“我并非收徒,只是和胡先生交流交流風(fēng)水術(shù)的心得,胡先生若是感興趣,我便和胡先生說幾分算命術(shù),能收獲多少,就看胡先生的本事了。”
張云溪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云溪先生,我……”
一時間,胡進(jìn)不光是手足無措,更語無倫次。
他滿臉漲紅,是太過激動,就連眼眶都紅了。
苗緲則上下打量張云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美眸忽閃忽閃。
灰四爺又吱吱吱了好幾聲。
它沒有沖著羅彬和張云溪,而是苗緲。
“你想干什么?”
苗緲嘴巴噘起,神態(tài)一陣陣警惕。
灰四爺牙關(guān)開始打顫。
“不可能!”
“想都別想!”
苗緲斷然回答。
“你聽得懂仙家話?”羅彬瞳孔微縮。
“我才聽不懂鼠語呢,可它的樣子都將意思擺在臉上了,它累了,倦了,乏了,肚子還餓了,想要拿我蠱蟲打打牙祭?!泵缇樢а狼旋X,依舊警惕的瞪著灰四爺。
灰四爺再度吱吱幾聲,尾巴有力的扭動。
這一下羅彬都看出來了,它是躍躍欲試。
“不要胡來?!绷_彬沉聲開口。
同時,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來。
打開后,往掌心里倒了幾枚丹。
當(dāng)然,羅彬早就將尸丹收起來了。
掌心中的丹,一枚枚呈現(xiàn)暗金色,有著撲鼻的藥香,又有著一股怪異的味道,是尸香。
最初羅彬認(rèn)為,尸體一定都是惡臭的,可嗅了這丹味,才有些許改變,這種香氣,就像是陳年老藥。
灰四爺吱吱尖叫,顯得格外亢奮。
白影一閃而逝,那幾枚暗金色的丹消失不見,它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