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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 最大的誠意

安靜持續(xù)了大概一兩分鐘。

苗夷沒有說話,退出了堂屋,其余人一樣悶不作聲,離開。

張云溪微嘆。

“千苗寨,應該沒有其他折中之法的,羅先生你不愿意,那的確和蠱術無緣?!?/p>

“我們走便是?!?/p>

灰四爺忽然跳到了地上,剛好落在那團血里。

它沾染了不少血,又跳到另外一處,在地上不停地扭動,扭出一道血印子。

“吱吱吱!”灰四爺在血印子里叫著。

它還像是個人一樣立起來,兩只前爪居然像是在作揖。

“永遠沒有山窮水盡的時候,只有山重水復無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灰仙領路,尸丹扣門,換不來薩烏山的友善么?”

“若實在是沒辦法,便回浮龜山?!?/p>

“你說對不對,羅先生?”

“你有時候太著眼于眼前,思維還不夠發(fā)散?!?/p>

話語間,張云溪走到羅彬身前,握住銅棍,用力往外一拔!

嗤的一聲輕響,銅棍抽出,羅彬傷口在冒血。

同時,身體被鉗制的感覺消失了。

羅彬喘了兩口氣。

是,白巍之前也提過一些事情。

灰四爺在地上扭出來的,正是灰仙請靈符的輪廓。

千苗寨不是唯一的選擇。

實在沒辦法,浮龜山不失為一條路。

同時,吱呀聲響起。

黃鶯從房間里出來了,她小碎步走到羅彬身前,蹲下來,仔仔細細替羅彬處理傷口。

很明顯,黃鶯睫毛忽閃,眼眶微微泛紅。

不過黃鶯什么都沒說。

羅彬心里是認同張云溪的話,此刻卻沒開口說什么。

不多時,黃鶯替羅彬處理好了傷口。

“先生,你衣服臟舊破損的多了,這幾日,我已趕制出來一身唐裝,試試嗎?”黃鶯站起身,輕聲問。

羅彬知道,黃鶯一定是在忙這件事。

他答應不了黃鶯其他,也只能答應這一件了。

“好,試試?!?/p>

羅彬點頭。

黃鶯眼中一陣驚喜,甚至泛紅都消退了。

羅彬晃悠悠從竹沙發(fā)上起身。

腦子還是有些昏厥,不過就和張云溪說的一樣,他要比正常人,甚至是戴濟那一類人,魂魄都要厚重得多,挨了兩下銅棍,除了當時難受,此刻竟覺得無傷大雅,睡一覺就能完全恢復。

“我將衣裳送上樓?!秉S鶯側(cè)身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進房間。

羅彬深吸一口氣,先和張云溪點點頭,這才出堂屋。

其實胡進早就到了堂屋門前,只是沒進來,他略不安地看著羅彬,欲言又止。

“先前抱歉了,胡先生?!?/p>

羅彬頷首。

“這……我……”

一下子,胡進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羅彬上了樓。

剛進屋不久,黃鶯就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將一身疊好的衣裳放在床頭,這才退出房間。

羅彬注視著那藍黑色的唐裝,扭頭看了屋子里側(cè)的一道門。

吊腳樓大部分結(jié)構是竹木,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房間中一樣有洗漱的地方。

先前他來回在深潭里泡著,身上本身不臟,肩膀被戳出來的傷口,溢出來的血還是浸染了衣裳。

黃鶯處理后,傷口就被一張防水的布擋著了,擦洗并不影響,也沒有再流血。

羅彬再三檢查了傷口,的確沒問題,他才去穿上黃鶯做的唐裝。

藍黑色的短衫上衣,顯得格外板正,下方的褲子更為長直。

羅彬以前沒有感覺嗎,現(xiàn)在才覺得,唐裝本身好像就是一種框束。

先生應該有的樣子,不就是這樣板板正正么?

床尾還有一雙布鞋,被衣服壓著,現(xiàn)在羅彬才看見。

換上鞋子后,羅彬感覺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隱隱的,人還是有些疲倦。

因此,他取出來一枚情花果吃了。

一枚果子,效果不算太大,也讓羅彬舒服不少。

下方傳來腳步聲。

以及說話聲。

羅彬邁步出了房間,到了堂屋里。

胡進正在收拾地面的血跡。

張云溪和苗夷面對面站著。

苗夷本身是在說請他們?nèi)ダ枥牙涯抢铩?/p>

羅彬來了,苗夷又面露復雜地看著羅彬,簡明扼要的又說一遍。

“云溪先生,你們都在這里等吧,我過去。”

“這也算是我引起來的事情。”羅彬說。

“這是千苗寨的想法,是我看出來,依舊自以為是,真算上來,你是不知情的?!睆堅葡獡u頭,再道:“胡先生你留在這里即可?!?/p>

胡進停下手頭動作,點點頭。

張云溪不多言,直接往吊腳樓外走。

羅彬隨著張云溪往前。

苗夷跟在羅彬身后。

下了吊腳樓,羅彬才發(fā)現(xiàn),不知覺間,天已經(jīng)黑了。

往日天黑后,千苗寨很安靜,此刻卻并不安靜。

許多吊腳樓的門人靠上,都站著人。

幾乎每個屋子都開著門,不知道多少目光落在羅彬身上。

“你還是可以改變決定?!?/p>

苗夷忽然開口,說:“人,總有娶妻生子的一天,尤其作為陰陽界的人,你不可能娶一個普通人的,其實我,包括所有人都不理解你的心態(tài),為什么這么抗拒劈竹禮?!?/p>

“苗緲不好嗎?”

“你們的接觸,在我看來也很和諧?!?/p>

“只有做了苗人,才能留在千苗寨,婚嫁是唯一的方式。”

“你會成苗王,還能學苗醫(yī)?!?/p>

羅彬稍稍駐足,回頭看了一眼苗夷。

“生而為人,總有自己的一些堅持?!?/p>

“我只是想活人,想好好做人,不想將自己當成利益交換的本身。”

苗夷:“……”

“我們?nèi)^不一樣的?!绷_彬笑了笑。

苗夷瞳孔再度微微一縮。

深潭旁邊的羅彬,和現(xiàn)在的羅彬截然不同。

不過,張云溪說了一些,他先前和黎姥姥回去稟報消息,又在苗觚那里聽了一些。

羅彬的確是被那種莫名的白蠱給蠱惑控制了,才會顯得那么暴虐。

“我不敢茍同?!泵缫倪€是搖頭。

羅彬不言,繼續(xù)跟著張云溪往前走。

不多時,停在了黎姥姥的院門外。

門口守著幾個苗人。

他們讓路后,張云溪和羅彬才步入其中。

堂屋內(nèi),苗緲側(cè)身,壓著雙腿,坐在床上。

燭光搖曳,苗緲很美。

可她臉上有淚痕,眼眶中更有淚水一直打轉(zhuǎn)。

羅彬拒絕劈竹禮,她已經(jīng)知道了。

黎姥姥坐在床頭那張椅子上,抽著水煙。

苗觚的瓦罐在她旁側(cè)。

另一側(cè)還有兩人。

一個老叟,收拾得極為干凈,身上掛著許多小包袱,雖老,但精神抖擻。

他后方則是苗那。

苗那就顯得凄慘多了,額頭被白布斜纏著,將耳朵包了起來,自嘴角有一條厚厚的蜈蚣疤,涂抹著一層薄薄的墨綠色藥膏。

其實院內(nèi)還有一些苗人,類似于八叔公等,這些都不重要了。

張云溪背負著雙手,神態(tài)沉穩(wěn)。

羅彬微微抱拳,沖著黎姥姥行了一禮。

不關乎其它,自打進了千苗寨起,黎姥姥對他的態(tài)度算是友善的。

“你先前有些莽撞了?!?/p>

“之所以會和苗觚說那些話,是因為你被白蠱影響了神志?!?/p>

“云溪先生是你至交好友,沒有分辨出來你的情況,眼下白蠱已經(jīng)除去,回頭這件事情會稟報給大巫醫(yī)?!?/p>

“那些無關之言,就當沒有發(fā)生過?!?/p>

“我替你和苗緲選了一截上好的金竹?!?/p>

“用你身上的柴刀,劈開。”

“你就是千苗寨的人了?!?/p>

黎姥姥緩緩站起身來,她一只手從身后抽出一根竹子,大概一條手臂長。

竹子本身還帶著一點枝葉,斷茬處能看出來才切下不久,依舊很新鮮。

竹身隱隱泛黃,哪怕是在夜晚,也不顯得暗沉。

金竹并非說金子做的竹節(jié),只是個稱呼。

黎姥姥往前走,停在屋中一張桌前,將金竹立在桌上,一手扶著。

“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可毀其節(jié)。”

“我做你們的全福人。”

“禮成之后,我親自送你進三苗洞,你的師尊是苗王?!?/p>

“隨后你可以上巫醫(yī)峰,習醫(yī)術?!?/p>

“苗緲不會拖累你的腳步,我將收她為徒,她就是下一任黎姥姥?!?/p>

“這是千苗寨最大的誠意?!?/p>

黎姥姥深深地看著羅彬,說:“你沒有拒絕的理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