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坐在了虞秦的面前,示意其伸出一條手臂放在桌面上,然后自已像是醫(yī)者把脈一樣將手搭在了虞秦的手腕處。
“剛剛時間雖然短暫,可如果我感受不錯的話,想要使用北辰天樞,需要自身完成一種渾圓無缺的連接,也就是讓體內(nèi)的氣海,脈絡,臟腑,骨肉,乃至于神魂,經(jīng)由靈氣周行運轉(zhuǎn),以生生不息之勢形成循環(huán)往復,唯有如此才能以自身內(nèi)在之力強行喚出北辰天樞,以霸道手段由內(nèi)及外改變四周環(huán)境,開辟小世界,而后再由外及內(nèi)達成微妙平衡,以北辰天樞反哺自身,治愈強行喚出所帶來的一些隱患,如此內(nèi)外反復,方才能夠不出意外?!?/p>
這每一步都不能出問題,所以北辰天樞在強橫無雙的同時,也難以修行。
一旦某一環(huán)節(jié)出錯,就可能導致失敗,從而反噬自身。
就比如現(xiàn)在的虞秦。
聽著李子冀的分析,虞秦的臉上帶著贊嘆:“難怪你能有如今的成就。”
僅僅只是通過幾個呼吸的感受就能準確無誤的說出北辰天樞的原理和隱患,這樣的目光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夠擁有的。
虞秦當初就是由內(nèi)向外的時候出了岔子,導致遭遇反噬,就像是生生不息的溪水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支流,分走了原本該有的川流不息。
一處錯,步步皆錯。
現(xiàn)在就導致虞秦的全身上下都遭遇了反噬問題,所以想要修復的話,就不單單只是將那條多余的支流清除就可以那么簡單。
正如李子冀所言,臟腑,氣海,骨肉,經(jīng)脈,神魂,都需要修補。
虞秦現(xiàn)在,全身上下就像是破漏的屋子。
“現(xiàn)在,還請殿下再次使用北辰天樞,只不過不要喚出,慢慢運轉(zhuǎn)即可,我會在過程中不停地幫助修正?!?/p>
李子冀說道。
連續(xù)兩次以孱弱之身使用北辰天樞可以說是后果十分嚴重的事情,不過虞秦還是點了點頭,沒什么拖沓就開始再度使用起來。
只不過速度很慢,就像是一個正常行走的人放慢了許多倍的動作。
可饒是如此,四周房間之內(nèi)的環(huán)境和氣息,也都在不可避免的隨之發(fā)生變化。
但這種變化剛剛生出苗頭,就被一股更強大的氣息給壓了下去,虞子期側目看去,李子冀此刻正微微低垂眼眸,紫白二色,在左右兩只眼眸當中分別生出。
“道意雙極境?!?/p>
即便早就知曉,當這一幕出現(xiàn)在面前的時候,虞子期內(nèi)心之中還是忍不住生出驚嘆。
李子冀用意之極境能夠隨心所欲地掌控自身的力量,微小到一分一毫都能猶如臂使,而道之極境則是可以通過內(nèi)外力量的完美操控轉(zhuǎn)化,修復梳理引導虞秦那仿佛風燭殘年的身軀。
意之極境控制道之極境,就能完美的解決這一切麻煩。
虞秦身上的困境,對于別人來說可能如絕癥棘手,對于李子冀來講,反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虞秦能夠感受到自已身體之中的變化,死氣沉沉的氣海漸漸煥發(fā)了活躍,錯漏的脈絡正在被一點點的修正縫補,就連萎靡不振的臟腑都在重新溢散鮮活生機,包括他昏睡這些年仿佛生銹一般的神魂,都在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這些感覺加在一起,仿佛是一個將死之人綻放無盡生機活力一般。
于寒冬中盛開春意,這就是他現(xiàn)在的感覺。
不僅是他自已,就連虞子期都能夠感受到這種變化,那一直以來都在克制著的緊張,方才算是得到舒緩。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李子冀將搭在虞秦手腕上的手指移開,然后站了起來,眼眸當中的紫白二色,也隨之消失不見。
這時間比他開始設想的要久一些,不過倒也在情理之中,虞秦身體的問題雖然對他來講不難解決,但卻是一個精細活。
很磨人。
“齊王殿下的問題基本上已經(jīng)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看他自已調(diào)整,不過未來三年之內(nèi),最好不要再用北辰天樞,畢竟身體剛剛恢復,需要時間習慣適應。”
李子冀囑咐道。
虞子期點了點頭,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李子冀皺眉問道:“你笑什么?”
虞子期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誰能想到,你李子冀現(xiàn)在看上去,不像是修劍道,反倒像是在修醫(yī)道。”
甚至還煞有其事的叮囑了一番像是醫(yī)囑一樣的話。
李子冀?jīng)]有理會,只是伸手指了指外面。
現(xiàn)在的虞秦正在閉目適應調(diào)整,短時間內(nèi)還沒辦法適應自如,不過對于外界的交談還是能夠聽清楚地。
李子冀這個動作,當然是有什么話要避開虞秦。
虞子期點頭,然后跟著出去。
李子冀道:“現(xiàn)在你該說說第三件事了?!?/p>
先前在城門口,虞子期說過有三件事尋他,第一件是送傘,第二件是請其幫忙治好虞秦,現(xiàn)在還是最后一件事。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虞子期今天最重要也正就是這第三件事。
“齊王殿下的身體狀況雖然不好,可已經(jīng)持續(xù)了這么多年,何況六師兄很了解我,自然知曉齊王殿下的麻煩對我來說不算什么,那么這件事就稱不上是什么大事?!?/p>
聽著李子冀的話,虞子期的面色倒是依然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說不清是喜悅還是傷懷。
“皇后要死了?!?/p>
虞子期忽然說道。
李子冀行走的腳步停下,轉(zhuǎn)身看著虞子期。
虞子期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他淡淡道:“皇后要死了,只是臨終之前想要見你一面,再過幾日祖父的尸身就會送往皇陵,你可以一同前往?!?/p>
這就是他要說的第三件事。
這個皇后當然不是梁安安,而是圣皇的妻子,那位真正的皇后,那位在洞天大陣開啟之前,一手謀劃了遂寧大水,如今在皇陵深居的皇后。
“她該剩些壽數(shù)?!崩钭蛹匠聊似讨笳f道。
虞子期點了點頭:“她最少還剩百年的壽數(shù),但她也的確快要死了?!?/p>
李子冀沉默無言。
其實他早該清楚,在圣皇隕落之后,皇后也是注定會跟著一同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