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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
時至今日,皇陵的修繕已經(jīng)幾近完成,只剩下一些邊邊角角上的細枝末節(jié)還未盡善盡美,工部侍郎這些天里可謂是輾轉(zhuǎn)反側(cè),每日愁的就連飯都吃不下一口,原本還頗為精神的一張臉如今已是日漸憔悴。
很難說修建皇陵到底是一件好差事還是壞差事,說到底還是要看是什么人負責,以及新皇和朝堂上的風向。
如果諸如太尉,左右兩位相爺這幾個大人物不喜歡你,那么修建皇陵就無異于是一件類似于發(fā)配的清閑活兒,日后修建結(jié)束,大概率也就回不來了,又或者回來之后也會被派到一個清閑處做散官。
可˙朱丁不同。
他是工部侍郎,無論是資歷還是地位,亦或者人脈在朝堂之中都屬頂尖,而且最重要的是工部尚書近兩年早已有了退位的心思,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會順理成章的成為新的工部尚書。
所以在上位之前,總得做出一件大事,堵住悠悠眾口的同時,也好彰顯自已的能力和功績。
修建皇陵就是能助他走過這最后一步的關鍵。
原本這應該是一件高高興興地美事兒,按照正常的進度,他兩個月前就該將一切收尾,然后回去長安述職,可因為皇后的事情,他偏偏回不去。
他不敢竣工。
因為皇后自從來到皇陵之后,言語之間有意無意的無不在透露著一個信息,那就是當皇陵徹底竣工之日,就是她自絕于此,與圣皇合葬皇陵之時。
這誰敢竣工?
就算是再給朱丁三個膽子,他都不敢。
且不談回去還能不能交差,能不能升為工部尚書,單單就是皇后死在自已面前這種事,他覺得自已的小身板都沒法承受。
所以原本在兩個月前就能結(jié)束的工期,硬是被他磨磨蹭蹭拖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拖不下去的時候。
朱丁現(xiàn)在覺得,自已的精神都變得恍惚了。
“要不然我提前死了算了?”
朱丁坐在一棵樹下,滿臉呆滯的喃喃自語。
“朱大人。”
有喊聲從山下傳來,語氣之中充滿了急切,驚得朱丁一個激靈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黑著臉轉(zhuǎn)頭看去。
他的心腹正一溜煙的飛奔過來到近前:“大人,都衛(wèi)禁軍護送老齊王到山下了。”
朱丁這才想起,前兩天從長安城傳過來的消息,老齊王壽終正寢,遺體準備由都衛(wèi)禁軍送來皇陵,算算日子,可不就是今天抵達?
他連忙起身,準備迎接的同時又不免心生感慨,覺得民間不能提前給自已修建墳墓的說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這皇陵還沒建好,已經(jīng)有三個人要躺進去。
如此想著,朱丁眼中又閃過黯淡,懷念著曾經(jīng)的圣皇,心有戚戚。
可一想到這虛榮又頑固的老齊王也死了,心中的難受酸楚,就緩解了不少。
“大人?”
心腹瞧見朱丁起身之后沒有立刻迎下去,反而站在原地愣神起來,不由得小聲提醒。
朱丁這才又從愣神中緩過來,趕忙朝著山下望去,果然見到一隊都衛(wèi)禁軍護送著什么朝皇陵走來,已經(jīng)快要抵達山腳下了。
“大人,李縣侯也跟著一同來了。”
心腹又道。
朱丁起初還以為自已聽錯了,再和心腹又確定了一遍方才確信是李子冀真的來了,他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大喜之色,隨即又小聲罵了兩句:“這么要緊的事情你不早些說,拖拖沓沓,成何體統(tǒng)?”
話落,也懶得理會,整個人直接就閃身出現(xiàn)在了山腳下。
圣朝的朝堂百官雖然有很多都不是修道者,可朱丁自已卻是當之無愧的四境修士,而且年歲不大,方才四十出頭,日后自有機會踏足五境,成為大修行者。
本來他還正愁著該怎么處理皇后的事,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他為之憂慮了。
老齊王的身份固然尊貴,可與李子冀八竿子也打不著關系,無論如何也不該李子冀護送其遺體前來,那么李子冀來這里當然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毋庸置疑是因為皇后。
若是連這點嗅覺都沒有,朱丁覺得自已也沒必要去爭什么工部尚書的位子了,莫不如回家遠離朝堂的好。
懷著忐忑的情緒,目視著都衛(wèi)禁軍越來越近,那走在最前頭的正是李子冀。
“李縣侯!”
朱丁深吸一口氣,小跑過去拱手行禮,那張素來憔悴的臉上,此刻竟然是綻放出了花兒一樣的笑容。
“朱侍郎?!?/p>
李子冀回禮,二人以前在長安城倒也有過幾面之緣,只不過并未交談過。
“朱侍郎想必已經(jīng)知曉我為何而來?!?/p>
李子冀道。
朱丁也不藏著掖著,以李子冀如今在圣朝的分量,他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聞言只是苦笑不已:“實不相瞞,這兩月我算是愁的食不知味,今日幸好李縣侯前來,否則我是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p>
李子冀?jīng)]有說話,只是抬頭看著這座大山,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皇后的氣息,駐足凝望許久方才說道:“老齊王如何入葬的事情我并不了解,還要勞煩朱侍郎配合禮部的官員負責?!?/p>
朱丁不停點頭,然后招呼著禮部官員引領著都衛(wèi)禁軍上山,自已則是又對著李子冀行了一禮,長久以來積攢的苦悶好似一朝散盡:“皇后之事,就麻煩李縣侯費心了。”
李子冀抬手虛扶,而后又盯著山上看了半晌,方才邁步上去。
皇后就在皇陵當中。
從內(nèi)部走進去,看上去就像是一間小宮殿,皇后就站在那里,背對著李子冀,身上仍舊穿著那身凰服,看上去就如當年一樣。
“皇后?!?/p>
李子冀躬身行了一禮,淡淡開口。
當年二人見面,李子冀不過是剛剛踏足修行路的小家伙,如今再見,二人之間的位置,似是發(fā)生了調(diào)轉(zhuǎn)。
皇陵里沒有風,皇后的身上好像燃燒著微紅的火焰。
“你來了。”
皇后的雙手托在身前,并未回頭。
她身上的氣勢和當年比較起來,似乎少了一些強勢。
李子冀點了點頭,聲音平靜:“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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