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的父親,虞秦。
也就是六師兄虞蘇的兄長,當今那位老齊王的長子。
在修行虞家家傳秘術北辰天樞之時出了岔子,導致修行出現(xiàn)問題,一天只能蘇醒一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在昏睡 。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老齊王聯(lián)手慶蒼國舅唐連書意圖將憐月強行帶回慶蒼那一天。
只不過嚴格意義來講,就算是那一次李子冀也沒有見過虞秦,從頭到尾都是虞蘇在和虞秦交流。
“這些年來,北辰天樞的反噬愈發(fā)嚴重,到了現(xiàn)在,父親每日蘇醒的時間,也就只剩下了半個時辰?!?/p>
虞子期說著虞秦的近況,也讓李子冀大致明白了虞秦如今的處境。
隨著蘇醒時間的越來越短,北辰天樞帶來的反噬也就越來越重,那么終有一天是會陷入完全昏睡的,到了那時候,就離死不遠了。
李子冀心里想著,同時問道:“六師兄曾經(jīng)說過,等你父親想通了之后,他會出手幫忙廢掉北辰天樞?!?/p>
虞秦過于愚孝,將愚孝擺在對錯之前,這是虞蘇所無法接受的,只等著有朝一日虞秦能夠明白其中道理,否則以虞蘇的能力,早就可以治好虞秦。
虞子期目光微黯,臉上的平靜似是變得有些傷懷:“父親他已經(jīng)不需要再想通,因為昨夜,祖父已經(jīng)離世?!?/p>
李子冀眉頭忽然皺起,眼中還帶著些驚色。
以老齊王的身份地位,若是身死,定會在圣朝引發(fā)一場軒然大波才是,現(xiàn)在卻沒有一點風聲,就連他都未曾聽聞。
虞子期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態(tài),示意李子冀與自已一同行走。
兩個人撐傘走在城中,虞子期說著這些年來的事情:“陛下沒有后人,祖父這些年來始終希望小叔能夠成為太子接掌皇位,這不僅僅是他自已的虛榮心,同時這也是對圣朝上下來說最好的結果?!?/p>
這件事人盡皆知,當年就是因為虞蘇不肯做太子,所以才跟老齊王鬧翻,自此離開齊王府,始終居住在三千院。
“雙方幾乎算得上是老死不相往來,可祖父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放下?”
虞子期道:“他一直牽掛著,憂慮著,慢慢就成了有些扭曲的頑疾,如今陛下隕落,小叔到底還是成為了新的圣皇,祖父大悲大喜之后,終究釋然,百年癥結忽而散去,心神起落盡已看穿,知曉未來有小叔與你撐起圣朝部落,是以一朝再無牽掛,于昨夜壽終?!?/p>
老齊王于最后時刻看清了,虞蘇也坐上了皇位,虞秦痛哭流涕。
他難道不知曉自已的錯誤嗎?
不然,其實虞秦從頭到尾都是知曉的,只是他身為人子無法說服父親,身為人兄無法左右弟弟,夾在中間令他倍感煎熬。
北辰天樞的反噬昏迷,對他來講,反倒更像是一種解脫的良藥。
虞子期道:“小叔說由他出手的話,會直接廢掉父親的北辰天樞,所以希望你代為出手,你領悟道之極境跟意之極境,能夠在不廢掉北辰天樞的前提下,幫助父親疏離脈絡,解決麻煩的同時又能保住北辰天樞的修行?!?/p>
李子冀點點頭,既然虞蘇說他能做到,那他自然能做到。
“我知道了。”
突然得知老齊王的死訊,李子冀在倍感驚訝的同時也有些感慨,現(xiàn)在回頭想想,這位老齊王固然被許多人視作愚蠢愚昧,可實際上倒也沒有做出什么惡貫滿盈的事情。
尤其是近些年來,唯一一件被詬病的,大概也就是在王府設下青梅宴強行邀請李子冀交出憐月那件事了。
二人一路來到了齊王府。
這里從外表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
虞子期說道:“祖父不希望引起什么關注,只是命我們安排送其葬入皇陵追隨陛下,其余一切從簡,就當做沒有發(fā)生過。”
老齊王臨終之前,倒也豁達了一次。
至于葬入皇陵倒是不難,朝歌城外的皇陵修繕,本就準備了很多,日后虞秦,虞蘇,虞子期,包括后代等等辭世之后都是要一同埋葬進去的,并不是說單純只是安葬圣皇一人。
府內(nèi)的下人都是慢慢戚戚然。
李子冀跟著虞子期一路行走來到了虞秦所居住的地方,推開門,正看見虞秦坐在椅子上,望著手里的一個木盒怔怔不語。
“父親。”
虞子期上前,輕聲開口。
他從一開始就反對老齊王的態(tài)度,同時也對父親的搖擺不定感到不滿,所以虞子期做事從來都有自已的思考,從來不會優(yōu)柔寡斷。
如果是他坐在老齊王的位子上,就不會發(fā)生這百多年的疏離。
可他雖然對老齊王和虞秦的能力不滿,但情感上卻并不淡薄。
虞秦看著手里的木盒子,里面裝著一把小木劍,大概只是手持長短:“這把劍有個很俗的名字,叫兄弟劍。”
他臉上低著懷念,像是回憶起了小時候的時光,帶著些笑容:“是小時候父親親手雕出來的,我和小蘇一人一把,兩把劍放到一起就會緊緊貼合著?!?/p>
李子冀看得分明,現(xiàn)在木盒之中就只有這一把劍。
虞秦回憶著:“這兄弟劍是我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從小到大一直都保存著,誰也不舍得弄丟扔掉,你們也許不知道,小時候的虞蘇,其實比現(xiàn)在活潑許多?!?/p>
“后來發(fā)生了那件事,小蘇反對陛下立其為太子,與父親鬧翻離家,可這把劍還是被他帶著,我知道,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無論多久沒有見過面,說過話,小蘇都是小蘇。”
“每個人都說他冷淡,每個人都說他對一切漠不關心,可這些人又憑什么要求他非得參與進來呢?”
虞秦將那把劍小心翼翼的放回木盒子里:“小蘇就是不習慣插手這些事情的性子,小時候父母吵架了,他都是求我去勸解的。”
“可現(xiàn)在他卻坐上了皇位,朝堂百官都認為圣朝迎來了光明的未來,可誰也沒想過小蘇自已的意愿。”
“父親也沒想過,或許也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強硬一些,就不會有這百多年的疏離冷漠,是我太過軟弱了一些,沒有做好長子和長兄的責任?!?/p>
“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