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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輝灑滿了整座普陀山,像是無形的壁壘阻斷著內(nèi)外的連接,在山腳下那無數(shù)座連成一片的村子最邊緣有著同樣金色的霧氣環(huán)繞,翻涌間出現(xiàn)無數(shù)經(jīng)文變化。
若是從外面看去,就像是整座普陀山忽然之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一樣。
只有到了夜深人靜,黑云遮蔽讓整個世界變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之時,才能隱約瞧見那偶爾滲出來的些許佛光,閃爍之間連接成一口金鐘模樣將普陀山籠罩其中。
已經(jīng)有很多修道者都察覺到了這一點,只是摸不著頭腦,猜測著可能是佛門正有什么緊要事情要做,所以才布下了這什么不知道名字的陣法隱匿起來。
“佛主已經(jīng)許久沒有去看他種下的花生了,這些天都是山上的小和尚在照料。”
“奇怪,我本還想著請佛主為我剛出生的兒子賜福,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p>
“你還真敢想,佛主他老人家日理萬機,你莫不如直接帶你兒子上山上炷香,請菩薩保佑。”
村子里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一群人或站或坐聚在一起,閑談著些家長里短的事情,聚集在這普陀山腳下居住的全部都是佛門最忠誠的佛教徒,每日里閑聊的話題,自然是以佛門居多。
尤其最近還發(fā)生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比如那灑滿普陀山的金光,他們站在山腳下抬頭看去,仿佛整座普陀山都變成了一座金山,再轉(zhuǎn)身回頭朝外看,灰蒙蒙一片,竟然根本看不見外界。
仿佛所有人全都被與世隔絕在了這里。
這樣的情況起初自然是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騷亂,不過很快就有佛門羅漢下山解釋,說是因為佛主有感,世間將亂,所以才將普陀山封閉起來,為了保護所有人的安全。
這理由很站得住腳,何況所有人既然生活在這村子里,本也沒有什么離開此處的打算,慢慢也就習慣了,反正除了不能和外面聯(lián)系之外,生活與之前比較起來也沒什么不同之處。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安全下來?!?/p>
有個老頭子抽著旱煙,感慨了一句。
“應該快了吧?沒聽慧苦大師說,也就幾年的事兒。”
老頭子嘆了口氣:“別看幾年聽起來好像不長,我年輕時候家里鬧過一次災荒,別說幾年,幾個月都熬不過去,若非是佛門高僧過路慈悲,早就死了,唉,眾生皆苦啊?!?/p>
“我堂弟下個月有幾日小休,等他回來我問問內(nèi)情,反正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有佛門高僧庇佑,我們定然是高枕無憂的?!?/p>
許多人都是不再說話,抬頭靜靜看著普陀山上的金色佛光,臉上都帶著朝拜的神圣。
山上其實也有很多僧人弄不清楚這是為什么。
尤其是沈自在。
雖然嚴格意義來講,沈自在算不上是一名僧人,可再怎么說也在普陀山生活了數(shù)年,最關(guān)鍵,他本來是打算離開這里的。
事實上,在李子冀下山的那一天,他就已經(jīng)要一同離去的,只是走了兩日之后又折了回來,向阿難菩薩請教了一個問題,又在山上多留了幾日,然后便徹底離不開了。
那怪異的封印阻攔著去路,令人無法出入。
佛門對外的宣揚是陣法,那環(huán)繞四周的經(jīng)文佛光看上去也的確像是一座陣法,可沈自在知曉,那不是陣法,而是一種更強大,更純粹,更直接的力量。
天不怕地不怕,對一切都沒什么敬畏之心的沈自在,在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時候忽然就生出了敬畏之心。
那是來自更高層次的力量。
被迫留在這里,沒有太多好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些每日里不停來到這里的香客,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李子冀的人像也不必再擔心總被打碎,他也無需一直負責修繕的瑣事。
“恭喜沈公子入了五境?!?/p>
不怒提著一桶水走進了客堂,先是對著沈自在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然后抬起頭滿臉笑容的道賀。
三天前,沈自在在上客堂有所感悟,終于算是踏足了大修行者的行列。
回想沈自在這一生,出身鬼妖一族,然后被逐出,后又拜入道門,又被逐出,如今在佛門做客,現(xiàn)在有所成就,這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沈自在對此倒是看的很輕,他本也不是一個非要追尋變成強者的人,事實上,他這些年來一直所追求的只有一件事,不屈。
他挑戰(zhàn)強者并非是想讓自已變成強者,僅僅只是因為不想淪為弱者。
二者之間乍看上去沒什么區(qū)別,其實細細想來,區(qū)別還是很大的。
“今天沒有齋飯?”
沈自在看著不怒另外一只空空如也的手掌,有些不太滿意。
不怒微笑道:“沈公子早已經(jīng)不用吃飯,又何必折騰齋堂的人?”
修道者其實對飯食這種東西并沒有太大需求,之所以會吃東西,一來是養(yǎng)成的習慣,二來也是因為滿足口腹之欲。
食欲乍聽上去沒什么,其實是很難克服的東西。
不怒提著木桶將水倒進缸中,木桶是很小的,水缸是很大的,可那木桶里面的水就好像無窮無盡一樣,始終流淌不停,直到將水缸倒?jié)M為止。
“你覺得我還要多久才能離開普陀山?”
沈自在靠在紫檀庭柱上,雙臂環(huán)抱看著不怒問道。
不怒將木桶放下,抬手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佛門的生活難道不好嗎?沈公子為何一定要離開?”
沈自在淡淡道:“不好?!?/p>
不怒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旋即變?yōu)閲@息:“就算再不好,現(xiàn)如今也只能請沈公子繼續(xù)留在這里了?!?/p>
沈自在問道:“你只需要回答我,還要留多久。”
不怒沉吟著,又抬起雙手掰著指頭看上去就像是在很認真的計算,直到沈自在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不怒和尚方才放下雙手,苦澀道:“或許要一輩子?!?/p>